“锃——！”
话音刚落，一道冰冷的剑鸣骤然响起！
林清雪的长剑再次出鞘，剑尖直指杨怀之的咽喉，距离之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剑锋上传来的寒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果断，都要蕴含杀意！
这一次，气运的微调并未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强烈的死亡威胁让杨怀之浑身汗毛倒竖，肉体凡胎的本能让他几乎要瘫软在地。
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站直身体，他甚至没有继续使用微调的可怜气运——他知道，在这般强大的杀意下，任何小动作都是徒劳而已。
他只是在赌！
看过林清雪不久前因触碰自己而产生的反应后，他敢赌！赌林清雪心中的疑惑和那份对那时反应的渴望，压过了她杀人灭口的决定！
“你，到底是谁？”林清雪的声音冷得能冻裂空气中残留的雾气，“是谁派你来的？你知道些什么？”
她的反应，恰恰印证了杨怀之的猜测！她果然知道自身“异常”的存在！
咽喉处的皮肤已被剑气刺得生疼，杨怀之强忍着凡躯不禁的恐惧，使出浑身解数让自己的目光显得坦诚，声音异常坚定：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师姐，我或许……是那个能帮你摆脱这些困扰的人。”
他顿了顿，发现剑尖的压力未有丝毫减弱，便继续抛出真诚的话语：
“我也是受到了‘异常’的影响，才迫不得已来到此地，可我能感知到，师姐身上那非同寻常的气息，那是一种甚至能够超越万物自然规律，却比世间一切蛊都要恶的毒。
师姐应该也多多少少能察觉到我的‘异常’，否则当我在行刑之台上时，师姐也不会特意从众人最后方，来到台前代人押送我；也不会在不小心与我触碰时，向我询问；也不会在听到我方才的话后，这般拿剑指着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山风呼啸着穿过破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拍得破庙摇摇欲坠。
林清雪持剑的手一动不动，但她的眼神却随着内心的波涛汹涌而剧烈地闪烁着，震惊，怀疑，杀意，以及一丝被深深隐藏的，不知已经渴求了多久的……希望，在她眼中疯狂交错。
突然，她手腕一用力！
杨怀之只觉得咽喉一凉。
赌错了？！
却见剑尖并未继续前进，而是向上轻挑，划出一道寒芒，精准地斩断了他额前的一缕发丝。
林清雪还剑入鞘：“若让我发现你有任何不利举动……”
她没有说完，但杀意替她说完了。
她转身走向悬崖边，不再看他，而是望着云海，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一句试探，声音低得差点被风吹散：
“百世轮回，我见过太多变数，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说完，她一步踏出，身影竟直接从悬崖边坠落，消失在云海之中！
杨怀之僵在原地，瞳孔骤缩。
百世……轮回？
原来她身上的“破碎”，便是无尽的轮回，也是无尽的诅咒！
……
林清雪冷剑如雨，每一剑都伴随着烦躁，精准地击中面前这只魁梧黑狼的弱点上，黑狼发出一声哀嚎，便倒地不起，四肢还在不断挣扎着。
群狼见狼王战败，便树倒猢狲散般，各自向四处逃跑，不一会，整片林子里就只剩地上的几具黑狼尸体。
熟悉的疲惫与焦虑，早已向林清雪的心中袭来。
这些感受在这百次轮回中，如风般伴她身，可这一次，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受。
自与那杨怀之不小心触碰后，已过了几个时辰，当时心里感受到的那阵舒适感，早已散尽。
林清雪收剑而立，眉头却结着化不开的凝重：
我修炼剑术算起来也是有了百多年，这一世早早到达了剑主的层次，虽说未能更上一步，但对剑道的掌控应当十分熟悉，步法也是相同，绝对不应该出现因水洼或碎石而绊倒的小失误。
若非要解释，问题恐怕是出在那个叫杨怀之的弟子身上。
不，莫非他并非等闲之辈，可自己在他身上也察觉不出多少修为，甚至可以约为零。
难道，是因为他收敛了吗……
但即使是使用看破隐藏修为的法术，也无法察觉其一丝异样。
大道至简……
林清雪忽然涌起一阵后怕，
百次轮回中，直到我身死道消，青岚宗内也从未出现过一个叫杨怀之的杂役弟子！
即便我说这百次轮回中见过太多的变数，可他是唯一能够感受到我身上轮回气息的人，也是唯一能安抚我内心深处那些无法缓解的情绪的人。
难道……真的有希望吗……
……
杨怀之独立于山神小庙之前，山风卷着湿冷的云雾，掠过他单薄的衣衫，却吹不散心头的惊涛骇浪。
“百世轮回……”
他喃喃自语，这四个字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是何等可怕的力量，能将一个灵魂禁锢于无尽的时光回廊之中？
若是这样，其余的几处“破碎”，恐怕也不简单。
任重而道远啊……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这具灵根斑驳的凡躯脆弱不堪，但灵魂深处，那微弱的天道权柄，在与林清雪触碰时，确实引起了奇异的共鸣。
她有何变化并不了解，但自己，是否能因此，汲取到修复自身与世界的力量？
他在庙内盘膝坐下，摒弃所有杂念，尝试重新沟通那散落于灵魂深处近乎湮灭的天道权柄。
曾经浩瀚的法则脉络，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黯淡无光。
可于那无边死寂的深处，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金色微光。
这是以前绝对没有的！
杨怀之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狂喜。
尽管那点微光渺小得可怜，不及全盛时期的万分之一，但它是真实的，是真正属于他自身的天道权柄。
路，看来是走对了！
而他忽然发现，在这荒凉的悬崖之上，自己身旁圆十步内的岩石，竟长出了油嫩的绿草，甚至还开出了几朵粉红的花，仿佛是春雨的草原。
可即便如此，在尝试过后，自己这杂根凡躯上的那一抹修为也似乎也无法取得多少长进。
若要重头修炼，必定没有充裕时间。
感知到的那几处“破碎”，还在不停地催促着杨怀之。
“咕～”
坏了，任天道太久，差点忘了这副凡躯还需要依靠食物来提供能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