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前进分毫，但剑尖传递的寒意，令王入懿明白，自己已经彻底败了，败得毫无尊严。
整个演武场在短暂的死寂之后，猛地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
这一波三折，尤其是最后干净利落的反击，赢得了大多数围观弟子的认可。
观礼台上，一位面容古板的长老微微颔首，点评道：
“此子，力道刚猛，心志坚韧，临危不乱，反击果决，只是这运剑技巧，略显粗糙，缺乏章法，也多亏了那柄白玉剑与自身所恰。不过，对于一个刚踏入练气初期的外门弟子而言，已属难能可贵。”
而端坐主位的白如泉，目光始终落在杨怀之身上，听着身旁长老的评价，她脸上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静地看着。
执事长老终于上前，高声宣布：“白乙组，杨怀之胜！”
杨怀之这才缓缓收回了白玉剑，看也没看瘫软在地的王入懿一眼，转身走了。
演武场上的喧嚣被远远甩在身后。
杨怀之并未在观席中发现林清雪，便也没有在人群中停留，也没有去看接下来的比试。
他径直朝着那片小花园走去。
绕过假山，穿过月洞门，那方小小的荷花池和池边的凉亭映入眼帘。
亭子里，站着那个熟悉的白衣身影。
这一小片地方很少有弟子经过，于是便成了两人的交流场所。
林清雪正望着池中荷叶，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杨怀之略显凌乱的衣衫上，随后向上移至面容，从袖中取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
“你的嘴角还有一点血。”
杨怀之微微一愣，接过手帕。
布料质地柔软，带着一股与她身上相似的淡淡冷香。
“多谢师姐。”
随后他依言用帕子仔细擦去唇边的血迹。
就在此时，林清雪却已经另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瓶，拔开塞子，从中倒出一粒丹药，递到他面前。
“下一场比试或许不远，需尽快恢复体力与心神，这是神元丹，对你眼下伤势有益。”
杨怀之正欲接过，却忽然注意到那粒丹药上色泽饱满无暇，甚至似乎散发出淡淡的药香味。
这绝非劣等丹药，至少四品，甚至是五品。
此等丹药，价值不菲，不能索要。
杨怀之握着手帕，摇了摇头：
“多谢师姐赠送手帕，只是这神元丹……实在过于珍贵，弟子只是受到些皮肉小伤，调息片刻便无碍，实在不敢受此厚赐，如此灵丹，用在此时，未免浪费了。”
他语气恭敬，理由也充分，将丹药推了回去。
林清雪举着丹药的手停顿在半空，望着杨怀之的眼神，沉默了片刻。
她明白，这不是客套，而是真正的拒绝。
林清雪眼底闪过一丝失落，随即立刻恢复如初，默默将丹药收回玉瓶之中。
“好吧。”
她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走到亭中的石凳旁，坐了下来。
杨怀之也未察觉到什么，走到亭中，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另一张石凳上坐下。
一时之间，亭子里陷入了沉默，只有微风拂过池面，吹动荷叶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杨怀之看着亭外凋敝的荷塘，心中冒起了念头。
四品以上的神元丹，绝非寻常之物，需要不少灵石才能买到，她却舍得给自己用。
只是，我现在一穷二白，连最基础的丹药都匮乏，更别说买大量符箓备战小比。
想当初身为天道，灵石仙晶堆积如山，对自己而言也如尘土，如今却要为灵石发愁…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而一旁的林清雪，目光虽也望着池水，心思却早已飘远。
火爆符，尽管是二品的，但在毫无防备的极近距离下硬抗，即便是我，也不可能只是皮肉伤这么简单。
他当时被炸飞落地，却能如此快起身，并且瞬间爆发出那般凌厉的反击……况且，为何师尊直到现在也没有发现杨怀之隐藏修为呢……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阳光将他们的影子在亭中拉长。
下一场比试即将开始的钟声，遥遥传来，打破了这片凝固的寂静。
杨怀之站起身，对着林清雪微微一礼：“师姐，钟声已响，我该去准备了。”
林清雪回过神，转过身来抬眼看他，轻轻点了点头：“……去吧。”
……
夜幕低垂，宗主殿静悄悄的，只有巡夜弟子偶尔走过的脚步声。
白如泉来到宗主钟望舒居住的院落外，院门虚掩着。
她刚在门前站定，还未抬手叩门，里面便传来一个平和的声音，透过门缝清晰地落在她耳中：
“进来吧，如泉。”
白如泉轻轻推门而入。
屋内陈设简雅，点着几盏长明灯，光线柔和。
钟望舒正坐在一张茶案后，手持一把紫砂壶，缓缓向案上两只白玉茶杯中注入茶水，热气袅袅升起。
她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肌肤如玉，眉眼如画。
“坐。”
钟望舒放下茶壶，抬手示意了一下对面的蒲团。
“谢宗主。”
钟望舒摇了摇手：“说过了，人前喊我宗主可以，仅我们两个，跟以前一样喊我师姐便行。”
她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自己端起另一杯，轻轻吹了吹气，才随意问道：“今日峰内小比，情况如何？我记得，你前些时日收了个天赋极佳的弟子？”
白如泉端起茶杯，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沉吟片刻，方开口道：“今日小比已进行两轮，确有几人表现亮眼，师姐所言那名弟子，名为柳诗如，身负极阴之体。”
“嗯？极阴之体？”
“我也是近日才偶然察觉，已初步传授她一些与之匹配的功法，此次小比，她表现确实出众。”
“只是，柳公爵府竟然将如此体质的女子送入我青岚宗，恐怕并非单单为了修行这般简单，帝都那边，或有什么我们不知的动荡，尤其是玄天宗近年来动作频频，不得不防。”
钟望舒缓缓饮了口茶，将茶杯轻轻放回案上：“玄天宗……自从他们那位新宗主执掌大权后，周边的麻烦事，确实就没断过，此事我已知晓，会着人留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