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那功法习得的阵法，对修士境界的压制力是绝对的，境界越高，受到的压制就越强，那个柳青反应剧烈，可这个杨林……
他能施展出那种瞬移的诡异手段，绝对不可能是表面看起来的练气初期。
他一定是隐藏了修为的高阶修士，甚至可能是元婴化神伪装而成。
按理说，他应该是受到阵法压制最严重的一个，此刻应该比那柳青痛苦百倍，灵力溃散，跪地求饶才对！
可他为什么……只是看起来受了点冲击的外伤，像个没事人一样？还能站着？还能观察？
一旁柳诗如的闷哼声戛然而止。
她那蜷缩颤抖的身体，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向前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和紧皱的眉头，表示她还活着，她的剑掉在手边，沾着血迹。
杨怀之看了一眼柳诗如，见没有受到更大伤害，又没理会尤扶风的疑惑，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闷痛和身体的虚弱，开口道：
“这阵法，还有你身上的力量，很不对劲，这不是正常修炼来的。”
尤扶风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他接下来的发言。
杨怀之继续道：“力量很暴戾，但核心我有点熟悉，像是某种古老的东西，被强行扭曲了，掺进了别的东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旁边因阵法存在而不敢妄动的高怀璧，“是怨气，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冤屈和怨恨，这两样东西混在一起，才成了现在这样。
一个困住鬼，一个伤了人，还弄出这么个敌我不分，只会吞噬生机的阵法。”
尤扶风握着拐杖的手，再次用力。
他……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半年前这村子的人一夜消失，”杨怀之盯着她的眼睛，“不是天灾，是人祸，是你们控制不住这扭曲的力量，暴走了，对吧？”
“你闭嘴！”尤扶风猛地呵斥，暗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慌乱。
一直安静的高怀璧也发出咆哮，黑洞洞的眼睛死死瞪着杨怀之，仿佛被戳中了最痛的伤疤。
杨怀之没被吓住，反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测。
他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这阵法与自己的力量隐隐共鸣，说明其根源或许真的与天道权柄的散逸有关。
高怀璧的怨气是催化剂，尤扶风是那个意外引燃了危险混合物的人，结果就是惨剧，以及两个被罪孽和力量共同囚禁于此的灵魂。
“我没猜错的话，”杨怀之放缓了语气，但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对方心上，“你们守在这里，赶走所有人，不是想独占什么，而是害怕，害怕再来一次，怕再害死无辜的人，你们在赎罪，用这种孤立自己的方式。”
尤扶风的身体颤动了一下，连那暗红的瞳孔光芒都黯淡了些。
高怀璧庞大的身躯慢慢伏低，流露出深重的疲惫与哀伤。
他们都没说话。
于是杨怀之摇了摇头，继续道：“但这没用，这阵法在继续畸变，你们的力量也会继续不稳定，守着，不过是等着下一次暴走，或者等着被这力量反噬吞掉。”
“那你说能怎么办？！”尤扶风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那层冰冷的伪装终于出现了裂痕，“我们试过！可这力量像毒一样缠着我们，丢不掉，也控不住！怀璧他……他因为那晚吸收了太多逸散的死气和怨念，变得更强大，但也彻底被绑死在这片土地上了！我们能怎么办？离开这里，看着他消散？还是留在这里，等着哪天彻底变成只知道杀孽的怪物？！”
她喘着气，暗红的眼睛里有水光浮现。
高怀璧挪到她身边，巨大的暗影头颅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臂，尽管那模样依旧狰狞。
杨怀之看着他们，沉默了片刻。
两个被命运和意外拧在一起的可怜人，一个含冤而死的缚地之鬼，一个腿脚不便身负异力的少女，在罪孽中相互依偎取暖，又在绝望中试图守护一份可悲的安宁。
他忽然想到了柳清如的话。
“有个办法。”杨怀之开口道，目光转向昏迷的柳诗如，“也许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尤扶风和高怀璧都看向他。
“这力量的核心，这个古老的东西，我有点头绪。”杨怀之斟酌着用词，担心暴露自己的天道身份，“它现在被怨气污染，扭曲成了害人的样子，但它的根，偏向阴属性，而柳青是极阴之体，是这扭曲力量最好的容器和净化器。”
“你的意思是……把这力量，转移给她？”尤扶风立刻明白了，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可这力量如此危险……”
“所以需要你主动配合，”杨怀之解释道，“由你主导，将你修习的那点核心感悟，以及你和这阵法，和这地方的联系，彻底斩断，渡给她，她的体质特殊，应该能接得住，并在体内慢慢将其转化，净化成相对温和可控的阴属性功法。这个过程，会抽干你所有与此相关的修为，你会变回普通人。”
他看向高怀璧：“至于你……你是缚地之鬼，力量根源是怨念，但是你的心结原本应在那晚暴走时了断，可那晚却吸收了太多怨气，当功法核心被剥离，这片土地的异常阴气源头消失，阵法瓦解，支撑你以这种强大鬼物形态存在的外力就会大幅减弱。
更重要的是，你需要自己放下。”
杨怀之看着高怀璧那对黑洞洞的眼睛：“放下冤屈，也放下因那晚惨剧而产生的新的愧疚和执念。
冤屈已雪，仇人已死，而新的罪……继续执着于此，除了让你们俩永远困在噩梦里，还有什么用？放下，你可能会退化成最弱的游魂，甚至渐渐消散，但也可能……因此得到真正的解脱，不再被束缚于此地。”
高怀璧沉默了，暗影的身躯一动不动。
尤扶风则猛地转头看向他，嘴唇颤抖：“怀璧，不要！如果你消散了，我…”
高怀璧却缓缓地摇了摇头，他抬起头，看向杨怀之，又看看尤扶风，那漆黑的眼中，暴戾和痛苦渐渐沉淀，化成了深沉，以及恳求。
（无毒喵！无毒喵！he喵！he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