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面,充满了茫然与困惑,以及,逐渐聚焦的难以置信。
她的目光,呆呆地落在杨怀之脸上,落在他还残留着水光的嘴唇上,又缓缓下移,看了看自己撑在他身侧的手,和两人之间暧昧到极点的姿势。
时间仿佛凝固了十秒。
“啊——!!!!!”
一声因极度震惊和羞耻而导致变调的尖叫,从柳诗如喉咙里挤了出来。
她像是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从杨怀之身上弹开,一屁股跌坐在旁边的地上。
束缚着杨怀之手脚的暗红色冰环,随着她清醒和灵力溃散,瞬间化作点点红芒,消散在空气中。
杨怀之只觉得手脚一松,立刻用手肘撑地,坐了起来,也顾不上后背的疼痛,第一反应是抬手用力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脸上也控制不住地发烫。
他看向柳诗如。
只见柳诗如整张脸,连带着耳朵脖子,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简直像一只熟透的苹果。
她双手猛地捂住自己的脸,手指缝隙里露出的皮肤红得吓人。
她整个人蜷缩起来,脑袋深深埋进膝盖里,身体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极度的羞愧与混乱。
“我……我……我干了些什么啊!!”语无伦次的声音,从她膝盖间传出来。
杨怀之看着她这副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样子,心中的尴尬倒是散了不少。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撑着地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暗红冰屑和尘土。
动作间,感觉自己的手好像也有点抖,说话时气息也有点不稳。
“没……没关系。”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可还是泄露了一点不自然,“可能……是那力量刚进入你体内,还没完全稳定,产生了一些……不良反应,影响了你的神智,不是你的本意。”
他这话既是在安慰柳诗如,也是在说服自己。
对,一定是功法的问题,那力量本就邪性,带有怨念和执念,短暂影响宿主心性,嗯,说得通。
而柳诗如听了这话后,内心产生了一丝纠结。
不是……本意……难道真的是这样吗……可是我……
柳诗如捂着脸,拼命摇头,肩膀还在抖,根本不敢抬头看他,更不敢说话。
脑海里那些的画面和触感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让她羞愤得想立刻死掉。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带着揶揄的轻笑。
两人身体同时一僵,齐齐扭头看去。
只见靠着大树的尤扶风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恢复了普通黑色的眼睛,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们这边。
她脸上没什么血色,看起来很虚弱,但嘴角却勾着一抹明显的看好戏的笑容,见两人看过来,她也不躲闪,反而眨了眨眼。
“你……你在看什么?!”
柳诗如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松开捂脸的手,虽然脸还是红得滴血,但还是指着尤扶风,声音又急又羞。
“我?”尤扶风歪了歪头,语气无辜,但眼里的笑意根本藏不住,“我觉得太累了,想靠着树休息一下,但是刚刚……”
她顿了顿,目光在杨怀之有些红肿的嘴唇和柳诗如通红的脸上扫过,“被你们吵醒了。”
柳诗如懵了,脑子里一团乱麻,她只记得尤扶风在用那个法阵,然后她就晕过去了,后面的记忆一片模糊,只有一些让她心跳停止的碎片。
尤扶风见柳诗如那状态,大概猜到她的想法了,慢悠悠地补充道:
“我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你,”她指向柳诗如,“把这位杨林,压在身下。”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柳诗如瞬间变成红色石像的模样,然后抛出最后一句,“你们……不是兄妹吗?”
柳诗如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她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不,挖个深渊跳进去,永远不要再出来!
她猛地再次用手捂住脸,这次连指缝都不留了,整个人缩成一团,发出无声的哀嚎。
杨怀之的额角也跳了跳,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移开目光,不敢再看柳诗如,也不敢看尤扶风那戏谑的眼神。
他走到柳诗如身边,捡起掉在地上的白玉剑,归入鞘中,又把自己的气息彻底平复下来,才用尽量平稳的语气,对那团“鸵鸟”简单解释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当然,略过了某些过于“细节”的部分。
“总之,”杨怀之总结道,目光看向天边隐隐泛起的鱼肚白,“事情已经解决了,功法你已经得到,但需要时间慢慢磨合掌控,高怀璧……解脱了,这位姑娘也失去了力量,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该回去了。”
……
三人慢慢走在返回村子的小径上,天际已经染成了橙色。
“谢谢……”被柳诗如搀扶着的尤扶风突然低声道。
“该说谢谢的是我。”柳诗如摇头,看着尤扶风苍白的脸和空荡荡的眼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尤扶风转过头望了望,不知道在望什么,又看看这片她和高怀璧守了半年,也困了半年的山谷,轻轻摇了摇头:
“不知道……但这里,我不会再待了。”
回到村子附近,杨怀之找来些清水和干粮,柳诗如也拿出自己备用的,适合凡人调理的丹药给尤扶风服下。
休息了大半天,尤扶风的脸色才好了些,勉强能自己拄着拐杖行走了。
柳诗如将一个装了些灵石一枚信物玉佩的小包裹塞给尤扶风:
“拿着吧,去帝都,找柳公爵府,把玉佩给他们,他们会给你安排个清净的差事,至少能让你安顿下来,养活自己。”
尤扶风这次没有推辞,默默接过,系在腰间,她对着杨怀之和柳诗如,深深地鞠了一躬。
“保重。”杨怀之说道。
尤扶风点点头,拄着拐杖,背着小包裹,转身,沿着出谷的山路,一步步,慢慢地走去。
阳光很好,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单薄,却笔直地指向山外的方向。
两人也转身,朝着青岚宗的方向返回,柳诗如摸了摸怀里的玉佩,那是姐姐柳清如给她的,说若有难处可凭此求助。
她打算回去后就给姐姐写信,请她暗中关照一下那个走向帝都的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