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合情合理,眼神里带着些期待与紧张。
杨怀之想了想,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那功法毕竟来源特殊,又刚入体,柳诗如独自摸索确实有风险,况且林清雪上次也准许了她一同修炼。
可他正要点头答应……
“若是担心功法出问题,何不去找师尊指点?”
林清雪清清冷冷的声音从静室内传来,她依旧闭着眼,面色平静,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师尊修为高深,见识广博,指导你修炼新功法,岂不比在这里更稳妥?”
柳诗如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自然,随后也是平静地回答道:
“林师姐说的是,只是师尊日理万机,平日教导弟子修炼已十分辛劳,我这点微末小事,又是夜晚,实在不敢再去叨扰,杨师兄对这部功法来历有些了解,在此处,我心里踏实些。”
林清雪没有再说话,仿佛已经入定。
这小屁孩,已经让她和杨怀之一同下山寻找功法了,现在居然还这样得寸进尺,果然,第一眼就讨厌的人确实讨厌……
果然吗?林师姐似乎确实对杨师兄有些特殊的情感,杨师兄也是人中龙凤,长得也好看,师姐对他有些情感也是正常的……可是……为什么会感觉不舒服呢?为什么呢?怎么才能不这样难受……
两人的心里都各有所虑。
杨怀之见林清雪不再说话,便对柳诗如点点头:“进来吧,自己找地方坐,若感觉不对,立刻出声。”
“谢谢杨师兄!”
柳诗如眼睛一亮,快步走进来,很自觉地选择了她上次来时的位置。
她偷偷看了一眼对面闭目端坐的林清雪,心里再次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收敛心神,也开始调整呼吸,尝试引导体内那部新得的功法。
静室里,变成了三个人。
杨怀之能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但具体哪里不同,他又说不上来。
似乎林师姐和柳师妹之间有种淡淡的疏离感?可能是性格不太合吧,他心想,也没太在意,重新收敛心神,专注于自己的调息,同时分出一丝注意,留意着柳诗如那边的动静。
时间慢慢流逝。
林清雪那边气息平稳悠长,显然已进入深度修炼状态。
而柳诗如这边,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
起初还好,新功法的运转虽然生涩,但还算顺畅。
可随着她尝试推动功法完成更大的周天循环,丹田处那团暗红色的气旋开始变得躁动不安。
一股阴寒狂暴的力量不受控制地涌出,沿着经脉横冲直撞,与她本身修炼的冰系功法产生冲突,更引动了她极阴之体的本能反应。
“唔……”
柳诗如发出一声闷哼,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开始发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她眉头紧锁,牙关紧咬,拼命想要压制那股暴走的力量,但效果甚微。
那力量仿佛有自己的意志,贪婪地吞噬着她服下的合欢丹带来的缓和药力,然后变得越发凶猛。
杨怀之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他睁开眼,看到柳诗如痛苦隐忍的样子,没有犹豫,起身走到她身边。
“别硬抗,放松心神,引导它,而不是压制。”
他低声说道,同时伸出手,手掌轻轻贴在了柳诗如微微汗湿的后背上。
手掌触及的布料下,是冰凉且紧绷的肌肤。
杨怀之没有多想,体内那缕微弱的天道权柄自然而然地流转起来,透过掌心,一丝温暖的气息,缓缓渡入柳诗如体内。
说也奇怪,那股在柳诗如体内横冲直撞的暗红力量,在接触到杨怀之渡入的这丝气息的瞬间,就像炸毛的野猫被掐住了后颈,那狂暴的势头肉眼可见地衰弱下去,变得温顺,甚至有点畏惧的感觉,乖乖地缩回了丹田气旋之中,按照功法路径,开始缓慢而平稳地运转。
柳诗如只觉得一股令人安心的暖流从后背涌入,瞬间抚平了经脉中肆虐的寒意和刺痛。
那股让她几乎失控的狂暴力量,在这暖流面前温顺得不可思议,她苍白的脸色迅速恢复红润,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杨怀之见她气息平稳下来,便收回了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衣物下肌肤的微凉触感。
他退开一步,低声道:“好了,继续按照这个节奏运转,应该没事了,这力量毕竟源于……嗯,有些特殊,初期不稳是正常的,慢慢适应就好。”
杨怀之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心里也明白过来:
那力量本源与自己同出一脉,甚至可以说是自己“掉落”的力量所化。
自己身为本源,哪怕如今力量微弱,对这股子力量也有着天然的压制或安抚作用。
柳诗如找他护法,还真是找对人了。
……
白驹过隙,时间飞逝,很快便来到了宗门大比的日子。
林清雪和柳诗如并未有太大压力,前两日,她们的运气很好,遇到的对手并不是很强,于是轻松拿下。
宗门大比第三日,天色澄澈,演武场四周的高台坐满了各峰弟子,人声鼎沸。
上午的重头戏是林清雪对阵天阵峰的江清晏。
比斗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更利落。
许多人甚至没看清具体过程,只记得擂台上冰蓝色剑光如瀑展开,紧接着是数道阵法符文被强行撕裂的刺耳锐响,以及江清晏一声惊怒。
不过一炷香时间,执事长老清朗的声音便传遍全场:
“凌云峰,林清雪,胜!”
江清晏脸色铁青,袖袍破损,被同门搀扶着走下台时,眼神阴暗地瞥了一眼那抹已然飘然离去的白衣背影,却只接触到一片冰封般的冷漠。
围观弟子议论纷纷,有惊叹林清雪剑法凌厉,竟能如此快破掉以难缠著称的阵法;也有私下嘀咕那江清晏最后施展的几手黑雾缭绕的困阵,透着股不像正统路数的邪气。
杨怀之在台下人群中,听着这些议论。他看到林清雪下场时,周身气息比平日更冷冽三分,经过他身边时,只是轻微地颔首,便径直离去,雪白的衣袂拂过地面,不留纤尘。
赢是赢了,但她似乎并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