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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星河,横亘夜幕。
莱昂独自一人站在黄金宫的露台上,
站在尤里乌斯历代帝王都曾凭扶过的栏杆前,却没有半分胜利的实感。
昔日躺在柴草堆上仰望的星空,和在这里看到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掀翻金血帝庭的战争,毫无疑问结束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胸之中,落无实处,
只有白天刑场上,天灾掠过的灼热气息,以及那双星瞳留下的冰冷烙印。
脚步声从后面传来,不紧不慢。
莱昂没回头,直到那人走到身旁。
“莱昂阁下,原来在这儿。”
“啊,古道恩伯爵阁下。”
莱昂还肩示礼。
眼前身披绒边银白披风,上流气息满满的男人轻松抬手。
胡子修短,灰白短发下方的双眼目光锐利,
些许年纪让肌肉纹路不再明显,但挺拔的身姿足以代表无形的征战功勋。
首封于帝国与王国接壤东际的边境伯——古道恩·贝洛乌勒,正是最初率军起义的贵族领袖之一。
“英雄不必拘礼,如今旧庭不再,作为反叛军的领袖,帝国的希望,莱昂先生现在可是新政权离不开的支柱。”
“阁下言过了。”
莱昂虚点了点头,
“话说回来,阁下既然到这来,那议会诸事都已经有着落了么?”
入城之后,反叛军各部主帅齐聚,
其中不少和古道恩伯爵一样,曾是旧帝国的贵族,
凭着对政制的熟悉,各方很快就将帝庭的各项事务统括接收,
今夜的会议,正是为了对即将要建立的新秩序,进一步协调磋商。
“都是些大方向上的定夺。”
古道恩走到栏杆边,与莱昂并肩站着,
“善后的具体细则,自然有下面专业的人去执行。我们这些人,把握住航向就好。”
“那么,关于今天刑场上的变故,议会打算如何向民众交代?”
「怒焰的爱尔雅顿」
天灾席卷过刑场,留下的惨状已经不足以靠狼藉形容,
民众陷入巨大的惊恐当中,就连军中人心也相当动摇。
好在是莱昂当即拔剑,振臂高呼,
看到「黄金剑」于现场闪耀的光辉,民众才好不容易镇静下来。
“关于这点,会议上大家意见很一致。”
古道恩伯爵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顿而加重语气,
“虽然天灾的出现出乎意料,但通缉令已经发出去了,全国范围内搜捕伊诺兰娜的下落。
祸国的公主必须被绳之以法,既是为了给深受暴政迫害的民众一个交代,也是给民众以安抚,证明我等新政权能够支撑得起帝国。”
“明白了。”
莱昂望着远处广场上跳跃的庆祝篝火。
火光映进眼底,明明灭灭。
古道恩伯爵打量着他,忽然话锋一转,
“莱昂先生既然这么挂心,刚才的会议,何不同来参加?”
莱昂脸上推出一丝无奈:
“我不擅长政治。”
“英雄谦虚了。一会儿的庆功宴,想必莱昂先生一定是全场的焦点。”
古道恩伯爵笑容又回转过来,更多几分意味深长,
“尽管祸国的公主逃避了刑罚,但毫无疑问革命的胜利依旧属于我们——
说起来,今晚的主厨,是王国军克鲁索将军带来的随军厨师,很有名的主理人。这些日子大家跟着军队吃粗粮,也该犒劳一下自己了。”
莱昂眼底的光芒凝了一下,
同样是德努莫王国的八星旗,高矗在临时驻扎的军营内,于视野中随夜风飘扬。
“...不了,感谢您的好意,您也知道,以我的出身来说,不太吃得惯邻国的高档风味。”
古道恩丝毫不介意他的委婉,豪迈地拍了拍年轻人的肩头。
“莱昂先生倒是见外了。不过有些时候,人可以试着习惯一下新口味的。”
他收回手,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宝石袖扣,脸上的笑容完美无缺,
“宴会快要开始了,请您务必赏光。我先行一步接晤到场的来宾,届时静候您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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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揉碎的晨曦洒进屋内,和入清脆的雀鸣,像是摇响在黄金宫内的金铃。
一缕日光穿过木格窗,正好落在伊诺兰娜的眼睑上。
她缓缓睁开眼,意识还飘在半梦半醒的云端。
视野聚焦后,
白发少女身影静静坐在床沿,单手搭起,身体微微靠在窗台边。
另一只手里,
——似乎是枚卡片,正夹于指尖,轻缓翻转。
金线勾勒出的侧颜,唯美而沉静。
看得到那双星眸,
眼神专注在卡片上的神情,温柔得让人心头一软。
好像光是这么看着她,伊诺兰娜自己的呼吸都不自觉放轻,整个人甘愿沉溺进这份柔和中。
“醒了?”
爱尔忽然转过头,
声音瞬间将公主拉回现实。
伊诺兰娜目光微颤,脸上泛起热意,含糊地「嗯」了一声。
“那就该放开了吧?”
放开...什么?
伊诺兰娜脑子慢了半拍,
下意识动了动身体,就又立刻全身僵住。
往下一看,
自己正把爱尔的尾巴紧紧抱在怀里。
虽说是龙的尾巴,
却并非想象中冷血动物的冰凉,反而透着不可思议的温热,
鳞片触感细腻顺滑,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
睡前的公主脱去了外裙,只穿着单薄的里衣,
此刻那光洁的双腿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深夹着它。
枕在脸颊边的部分,泪痕还清晰可见。
花了几秒认清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伊诺兰娜脸颊的温度瞬间飙升,
几乎本能地,声音先抢出口:
“——非常抱歉,是我冒犯了!”
爱尔轻巧地把尾巴抽了回来,却什么计较的话都没说。
先是指尖一弹,手上的卡片收起消失,而后径直起身,
垂落的尾巴近地,随优雅的步伐走到门边,
拿起挂在衣架上的长袍,她才慢悠悠地转回头:
“既然醒了,就出去透透气好了。”
“嗯...”
伊诺兰娜点着头,带着余热的脸蛋上红窘未褪,视线却仍不由自主地抓向白发少女的背影。
“——哎!爱尔小姐......”
“怎么?”
被公主叫住,爱尔在门口停下,转过身。
伊诺兰娜指了指他身后,有些犹豫,
昨天就想问来着。
“你的尾巴......就这样出去,不会被发现么?”
“一般不会。”
爱尔微微抬笑,
稍稍侧身,尾巴蜷进宽大的袍摆下,
“除非变态一样专门盯着裙底看,不然就不会引起注意。”
就跟路边的石头一样?伊诺兰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当然,如果有那样的变态,相信都用不着等揭露,就会先被天灾的怒焰给烧成灰烬吧。
穿衣整装,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间,
一到庭院里,就能闻到麦粥的浓香。
玛格丽夫人做好了早餐,正招呼她们过去吃,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村外传来,由远及近,
烟尘在村口的小道上扬起。
正要循声外望,就见一个村妇慌慌张张地跑到村长家院外,隔着低矮的木围栏就大声叫喊起来:
“老夫人!老夫人!是巡卫军的骑士老爷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