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伊莉雅轻轻收回气息,压迫才如潮水般退去。
第一次是“警告”。
这一次,是“惩罚”……
她被吓得全身发抖,抓着裙摆的手指关节发白,像随时会折断。
伊莉雅的声音轻得像呼吸:“芙萝拉。”
芙萝拉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整个人像被抽走力气一般,抓着镜框的手几乎滑下,声音细得像哭前的压抑:“……我……”
她的膝盖微微发软,几乎撑不住。
芙萝拉瘫在镜子边,呼吸不稳,眼睛湿润,不敢再抬高声音。不是真的服气,而是真的害怕了。
伊莉雅走近一步,动作依旧轻柔,把她散乱的发丝轻轻拨到耳后:“你现在这样,是会受伤的。刚才那种喊叫,也会伤到自己。”
芙萝拉咬着唇,眼眶发红,却不敢反驳,只能沉沉呼吸。她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你……太可怕了。”
伊莉雅停顿两秒,语气仍然温柔:“我不会伤你。”
芙萝拉却像被触到痛点般缩了一下。
伊莉雅轻轻抬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自己:“别怕,做好自己就行。”
“……那你到底要我怎样。”她声音低了很多。
伊莉雅听见她声音里的抖,语气柔和了一点:“先接受名字。”
“我不——”
“不急。”伊莉雅走近,不触碰她,只与她距离半步,“你不接受也可以,可以慢慢来。但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失控。”
芙萝拉抬起头,眼神倔强,却明显带着被吓过的收敛:“……我知道了。”
伊莉雅抬手,轻轻顺过她的发顶。芙萝拉轻轻一颤,却没有再避开。她的头发在伊莉雅掌下柔得像云一样,顺得不可思议。
“很好。”伊莉雅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现在的名字,是芙萝拉。”
芙萝拉依旧别开脸,小声倔强:“我不一定会听。”
伊莉雅微微一笑,像在看一个倔强到可爱的孩子:“那我就说到你愿意为止。”
她转身走向门口,打开门时轻声说道:“有事叫我。”
芙萝拉垂着手,声音细得像线:“……我不会叫你的。”
她松开手,站起身,走向门口。
临走前,她轻轻开口,声音温暖安静:
“芙萝拉,你先在房间里好好休息。”
芙萝拉抬眼,看她的背影,呼吸仍不稳。
伊莉雅转头,眼神与语气都像轻抚:
“等会儿我会给你带些食物过来。”
门轻轻关上,留下芙萝拉靠在镜子前低着头旁抱着自己。
房间恢复了安静,能听到的只剩下芙萝拉浅而乱的呼吸。她靠着镜框坐着,长发在地面铺开一片,柔软得让她恍惚。
她的指尖仍然在发抖,好像骨节内部还残留着那一瞬的刺痛。她闭着眼深吸几口气,却始终无法让胸口的紧绷松下去。刚才那种痛……像所有感官同时炸开,又像被冰冷的锁链一圈圈勒进皮肤里,那种不可违逆的压迫仍在她的神经深处微微颤着。
“……到底要我怎么办……”芙萝拉低声嘟哝,声音被喉咙压得很轻。
她终于撑着墙站起来,走到床边坐下。身体疲惫得像被重新拆开再拼回去,连呼吸都有点不顺。喉咙干得发紧,她抿了抿唇,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膝盖盯着床脚的木纹看。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像是踩着毯子的风,几乎没有声音。芙萝拉一瞬间绷紧,整个人像被惊到的小猫一样坐直。下一秒,门被轻轻推开。
伊莉雅端着一个银色托盘走进来。
香味比她预想得还淡,带着一点温暖的甜气,还有淡淡的药草味,混合在空气里,不刺鼻,却让芙萝拉的胃隐隐抽动了一下。
她立刻别开视线,像在强迫自己不去闻。
伊莉雅把托盘放到桌子上,动作一如既往地轻,甚至连瓷碗接触桌面的声音都小得几乎听不见。
“吃一点。”她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空气的温度。
芙萝拉抿唇,不看她,只盯着窗棂的方向:“……拿走。”
“吃。”伊莉雅的语气仍然是温柔的,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我说拿走。”芙萝拉声音抖着,却竭力让语气听起来坚定,“我不需要你给我任何东西。”
伊莉雅没有生气。她只是站在桌旁,侧着身看她,那双银色的眼睛像静夜的湖,柔得没有一丝尖锐。
“照顾你,是我的责任。”她轻轻说。
芙萝拉的心口狠狠一紧。
“……我又没让你照顾我。”她声音变轻,像气息被抽走,“我不需要。”
伊莉雅轻微歪头,看起来像是在确认芙萝拉是不是还在发烧一样,随后伸手去端那碗食物,她走近几步,在芙萝拉面前蹲下,距离芙萝拉不过一臂之遥。
芙萝拉立刻往后缩了一点。
芙萝拉看清了碗里的东西,里面是浅色的流质食物,散发着让身体本能放松的微弱暖香。
芙萝拉瞄了一眼就立刻移开视线,像被烫到一样:“……我不吃。”
“这是为了稳定你的血脉。”伊莉雅语气仍淡,“你现在身体不稳,这会让你舒服些。”
芙萝拉咬着唇,没有回话。
伊莉雅没有催。她只是舀了一小勺,轻轻吹散表面的热气,然后把勺子递到芙萝拉近前。
这动作太自然,太温柔,温柔得让芙萝拉反而更慌。
“我自己能吃。”芙萝拉终于忍不住,抬手推开那勺。
但动作太急,她指尖碰到了勺柄,温度从金属传到指腹,让她像被刺了一下似的缩回去。
伊莉雅看了她一眼:“那你自己吃。”
她把碗放在芙萝拉伸侧,离芙萝拉不远不近,位置刚好够芙萝拉伸手拿到。
房间再一次安静下来。
芙萝拉盯着那碗,胸腔里有两个声音在打架:
“你现在需要它,芙萝拉,那能让你现在的身体好受一些。”
“不行,你忘了你是谁了吗,你是欧文,是一个人类,你怎么能吃她给的东西!”
在一顿激烈的争吵过后,她还是摇头:“……我说了我不吃。”
伊莉雅看着她半晌,眼神缓缓收回柔度,变得极轻、极淡,却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量。
“芙萝拉。”
她轻轻叫她的名字。
芙萝拉的呼吸明显乱了一拍。
“你吃不吃,”伊莉雅轻声说,“不是你能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