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下这些情绪,走进主楼。
该收集的信息,今天已经够多了。
她悄无声息地绕开侍卫,从侧面小径返回主楼。
当巨大的西翼侧门在她身后合上时,她终于让自己微微松了一点。
整个城堡太大,侍卫的巡逻也很复杂。
但她初步有几个决定。
花园危险人比较少,可以出来时先经过这里。
不可能直接从大门走出去,肯定会被发现。
南边太宽阔,不适宜隐藏。
这是她第一次得到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逃跑草图”。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路还很长,信息还不够,但至少比昨天更接近一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之后就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芙萝拉也就花了一些时间去了一趟图书室,找一些可以看的书。
当然,和伊莉雅一起吃饭这件事还是让芙萝拉有些紧张。
晚餐后不久,芙萝拉静静地坐在寝宫的床边,走廊里忽然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殿下,陛下吩咐……今晚需要为您准备洗浴。”
芙萝拉那一瞬间本能地绷紧了身体。
洗浴。
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呼吸停了一拍,只觉得心脏空落落地砸了一下。
但她不敢露出太多反应。她今天已经演了一天的“乖巧适应中”的公主了,现在不能坏了样子。
她深吸一口气,让脸上恢复成那张“淡淡的、还没完全习惯”的表情,站起来打开门。
门外是两个女仆,穿着比白天更简洁的夜间服饰,手里端着毛巾、香膏,以及一套整齐叠好的浅色浴袍。她们看到芙萝拉时,先低头行礼,然后用一种谨慎且恭敬的声音说。
“殿下,浴室已经准备好了。请允许我们为您更衣。”
芙萝拉的指尖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更衣?”她努力保持语气平稳。
“是的,按照宫规,沐浴前需要由女仆协助脱去衣物,以免殿下不慎弄湿裙摆。”
女仆说得十分自然,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流程。
但对芙萝拉来说,这句话就像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她的心。
她的喉咙干得厉害,却还是撑着说出一句克制的:“……我自己来。”
两名女仆同时愣了一下,显然没遇过拒绝的情况:“殿下,这是宫中的惯例……若由您自行——”
“不需要。”芙萝拉声音轻,却带着不容继续逗留的拒绝,“我自己来。”
女仆犹豫了一瞬,但殿下语气太温和却太坚定,让她们不敢继续劝。
“……是,殿下。那我们在外候着,若有需要,请随时唤我们。”
门轻轻合上,女仆离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芙萝拉背靠着门,直到再也听不到脚步,喉咙才慢慢松开一点。
“……真是受不了。”她压低声音嘀咕,像是怕惊动空气。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现在这副身体的具体模样。
哪怕是一点都不行。
她去推开浴室的门,里面的空气立刻扑面而来,那空气温暖、湿润,带着冷香花的清淡香气。浴池中央的水面被魔法加热,轻轻冒着雾气,温度刚好是最舒适的那种温暖。
她站在门槛前,愣了一会儿。
那种必须面对现在的自己的感觉,又一次从胃部深处升起来,带着一股隐约的恶心感。
她咬咬牙,将繁复的主裙一层层脱下,直到只剩薄薄一层贴身衣物。每脱下一件衣服,她的动作都像按在伤口上一样艰难。等整套衣物叠在椅子上时,她的眼神已经变得像被冷风刮过、又疼又麻。
她跨进浴室。
地板微微发着热,把脚底都温得发软。她走到水池边,看着水中的倒影。那是一个身姿纤细、发丝柔亮、线条柔和得像被光晕包住的少女。
她喉咙发紧。
水面里的那张脸几乎完美得不真实,眼睛亮得像宝石,皮肤光得像雪。
自己现在怎么就被迫披上了这一幅皮囊。
她是欧文,是奔跑在草场上、能扛着兄弟冲锋、能为妹妹扛下所有危险的人。
不是这个……脆弱得像一捏就碎的模样。
她闭上眼,让自己不去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殿下,是否需要我们为您上香膏?”
芙萝拉眉头骤然绷紧。
“不需要!”她声音比想象中大了一点。
门外沉默了半秒。
女仆小心翼翼地说:“殿下,这些香膏能缓解新生身体的虚弱……若不用,今晚可能会很不舒服。”
芙萝拉怔住。
排斥?
魔力?
这身体还有这种问题?
她一瞬间想起昨天的那种虚弱的感觉。
但她仍然紧紧抓着那点脆弱的坚持:“我自己能......”
“殿下……这是为了您的身体。”
女仆的语气不再那么公式化,而是带着一丝真心的担忧。
芙萝拉喉咙动了动。
她怕那种被别人看到、被别人接触这幅身体的羞辱感,那种会侵蚀到骨头里的羞耻,比疼痛更难受。
她吸了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而不容拒绝:“我自己来。”
门外的女仆沉默了片刻,终于退下:“……是,殿下。”
脚步声渐行渐远。
芙萝拉的肩膀慢慢垮下来。
她终于脱掉最后一件衣物,走入水里。
温热的水包裹住她的身体,轻柔得让人感觉不真实,把她整个人都浸到了一种昏昏沉沉的暖意里。
可偏偏,就是在这种温柔里,她第一次真正崩溃。
她低头,看到水里那个身体。
那是少女的那种微微隆起的胸线,带着一种稚嫩青涩的感觉,白白嫩嫩的。
“不对……不是我……”她小声重复,声音几乎破碎。
她甚至把右手朝向左胳膊掐去,只为祈求现在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啊!”
可能是因为身体在温热的水中浸泡了一会,导致皮肤稍微敏感了一些,再加上沾上了水的肌肤十分滑嫩,导致她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不不不,不能这样。”
这太奇怪了。
在她掐自己的期间,她无意间看见了自己的腰。那腰肢纤细,没有一丝赘肉。整个曲线细腻而柔软。
她甚至还隐隐约约看到了那自己永远不想看到的地方。
芙萝拉的胸口突然疼得厉害。
不是身体疼,是心疼,是某种在她意识深处不断撞击着的“否认”和“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