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芙萝拉缩在被子里,抱着膝盖,眼神无聊而且疲惫。
突然,一个很轻的推门声传进了芙罗拉的耳朵。
吱。
推门声很轻,不带打扰的感觉,却稳稳地敲在她心上。
芙萝拉慌了一下,因为她知道,会不敲门直接进到她的房间的人只有一个。
就是伊莉雅。
门被推开一条缝,熟悉的银色气息流了进来。
伊莉雅走进来,动作轻得像怕吵醒什么。
她身上穿着一件比较朴素的连衣裙,发尾因为夜风略微散开,整个人看上去比白天少了威压,多了安静与疲惫。
“还没睡?”她的声音低低的,柔得像羽毛,“我来陪你一下。”
芙萝拉听到伊莉雅说要陪她,顿时绷紧。
“我不用。你走吧。”
但伊莉雅没有回复她,而且伊莉雅也没有走,她走到床边坐下,看起来很沉稳。
“我不会留太久。”伊莉雅神情柔和,轻轻对她说,“我陪你入睡,就走。”
芙萝拉撇过了头:“……我真的不需要你哄。”
“嗯,我知道。”
伊莉雅轻声答,“但你今天需要睡得安稳。”
芙萝拉:“我现在就能睡。”
“那我坐着,等着你看你睡着。”
伊莉雅说得理所当然,像是这件事本来就很正常一样。
芙萝拉:“你、你不用看着我睡!”
“嗯。”
“那我就坐着,不看你。”
芙萝拉张了张嘴,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非要看自己睡吗……还有伊莉雅怎么这么恐怖,怎么都说不过她。
她扭过头,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小截耳尖。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见耳尖的一点点微红。
伊莉雅静静看了她几秒,轻轻抬手,把散在枕头边的那缕白发理到一边。
动作很缓慢,很轻柔。
芙萝拉浑身一震,略带慌张地说:“你、你干嘛!”
“把你的头发弄开。这样你睡着就不会压到头发。”
芙萝拉咬了咬嘴唇。
她很想说一句“我不是小孩子”,但她也知道,如果说出口,会显得她更像小孩。
伊莉雅又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
“……!!!”
芙萝拉整个人僵成了一条线。
“你、你干什么!不要……不要摸我头!”
但这个慌张的语气和紧张的身体反应,显得芙萝拉很可爱
“抱歉,”伊莉雅语气温柔得像一滩水,“只是看你皱着眉……想让你放松一点。”
“我、我没有皱着眉!”
“那可能你刚刚是在梦里生气。”
“……!!”
芙萝拉被气得想要跳起来,但又碍于身体虚弱,她也只能缩在被子里瞪她。
伊莉雅像是完全不受她影响似的,保持着那种“安静守着睡觉睡觉”的姿态。
“你这几天经历了很多事,心绪又乱,晚上容易睡不沉,我就想要来陪你”
芙萝拉背对着她,闷闷说:“但是我没有乱。”
“哦?这样吗?”
“你刚刚说话断了三次,是很平静的表现。”
“……你闭嘴……”
伊莉雅轻轻一笑,像夜风从窗缝溜进来。
她安静了几秒,然后问:“芙萝拉,你小时候喜欢听故事吗?”
芙萝拉皱眉:“……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你现在的样子……很像需要一个故事的人。”
“我不需要。”
“那我说给自己听。”
伊莉雅调整了一下坐姿,“你要睡就睡,我不会吵你。”
芙萝拉:“……”
这人到底……是什么逻辑啊?怎么讲都能绕回来。
可她没有再拒绝。
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她只是把头往枕头里埋得更深一点,耳朵红得像被烤过。
伊莉雅便开始讲述。
声音低、温柔、轻得像在讲给夜晚听。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白色的幼龙,不会战斗,也不会飞行。她每天最喜欢做的,就是陪在她母亲身边缠着她……”
故事很简单,甚至像是临时编的,可伊莉雅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不知不觉安定下来的节奏。
就像有魔力似的。
芙萝拉一开始还在强撑着不让自己被带进去。但没撑多久,她的呼吸开始慢下来。
她的肩膀不再紧绷,被子里的脚也不再缩成一团。
那种感觉像是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家,终于找到了父母,终于能感受到让她放松的温暖。
讲到一半时,伊莉雅停下,看着芙萝拉的脸。
芙萝拉眼睫轻颤,呼吸绵长。
很显然,芙萝拉睡着了,而且睡得很平静,看起来很乖。
伊莉雅伸手,轻轻地替她把滑落的被角拉上来。
然后,她的指尖落在芙萝拉的发顶上,轻轻摸了一下。
就摸了一下,就放手了。
她低声说:“晚安,芙萝拉。”
那声音里混着一点克制、一点心疼……还有一点别人永远看不到的孤独。
她站起身,悄悄走向门口。
在走出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小小身影。
那一瞬间,她压在心底的某种痛楚轻轻裂了一个缝。
“……你平安就好。”
她轻轻带上门。
房间重新归于宁静。
只留下芙萝拉在枕头上呼吸均匀,脸侧藏着一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安心。
被禁足的日子,比芙萝拉想象的更长……也更无聊。
就是极致的无聊,没有训练,没有侍卫骚动,没有冲突,没有可以偷摸溜出去的机会,被限制在房间这块方形领地里,连“逃跑”两个字似乎都在空气里发霉。
白天时,她大多窝在软榻上翻来覆去,盯着天花板上发光的星纹发呆,盯到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能被光吸进去。
偶尔伊莉雅会来陪她,但那种陪伴,是看着芙萝拉不许她乱跑的陪伴,但也是有一些属于“母亲”的温柔的陪伴。
她会和芙萝拉一起玩,比如有时候一起画些什么。但奇怪的是,有时候伊莉雅还会拿来很多裙子挨个给芙萝拉换上,芙萝拉也只好在伊莉雅的强势要求下一个个换上,然后像是一个玩偶一样地站在伊莉雅面前。
对于芙萝拉来说,这纯纯就是一种折磨!自己作为换装人偶什么的太恐怖了!眼看着一件件华丽的衣裙在自己身上穿脱,自己什么都不能做,还要被夸好看,真的是太羞耻了。而且还要站好久,自己腿都软了。
偶尔会芙萝拉会和伊莉雅的视线会突然对上,她就会立刻把头撇开。伊莉雅就会微微一笑。
但不得不说,这些衣服穿起来还挺舒服的,这种绵柔的布料穿起来能让她微微放松,那种长时间换装的累也会稍稍缓解。
这绝对是伊莉雅诱导我堕落的手段,她才不想继续。
但是衣服真的穿起来很舒服诶,伊莉雅的手也好温暖……
不对不对,自己这是在想什么?
所以直到有一次伊莉雅在房间里看公文,芙萝拉在之后就开始祈祷伊莉雅下次来的时候别再带着衣服吧!
然后就这样接着过下去了,但是几天后她发现自己真的、真的开始习惯有人在房间里。
尤其是夜晚。
她睡觉时,如果屋里太安静,她反而会突然睁眼,耳朵会迅速竖起来,寻找某个呼吸节奏。
糟糕……我是不是已经被她养坏了?
芙萝拉掀开被子,把脸埋进去。
她拒绝承认这种可怕的发展。
就这样,好几天过去。
直到一个早上。
窗帘被晨光轻轻推开缝隙,房间里暖洋洋的。
芙萝拉刚从睡意中醒来,还在揉眼睛,门外就传来了轻柔的叩门声。
不对,不是莱娜。这敲门声太沉稳了。
她的心跳猛地一顿。
“芙萝拉,我可以进来吗?”
是伊莉雅。
芙萝拉急忙坐正,清了清嗓子,使自己听起来不那么像刚醒:“……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