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
伊莉雅今天穿着深色长袍，头发束得干净利落，看起来不像是来训她，而像是……来宣布什么。
她坐到床边，眼神淡定又温柔：“感觉好些了吗？”
芙萝拉嘴硬：“我从来没说我不好。”
“嗯，我知道。”伊莉雅轻轻点头，“你即便虚弱，也会说‘我很好’。”
“我……那是——”
芙萝拉一下被堵住，气得别开脸，“你不要乱解读我。”
“不是乱解读，是了解。”伊莉雅露出一抹轻得几乎看不见的微笑。
芙萝拉脸微微发烫。
她刚想反驳，伊莉雅却突然收敛笑意，语气恢复为一贯的柔冷沉稳：“芙萝拉，你的禁足结束了。”
芙萝拉抬头，愣住：“……啊？”
“从现在起，你可以自由在城堡内活动了。”
自由？
哪怕只是小范围，也让她紧绷了两天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
但似乎，芙萝拉现在有些不想逃跑了。
她表面上努力地维持平静：“你突然……放我出来？”
“不算突然。”
伊莉雅淡声道，“你已经冷静了，也知道危险的后果。我相信你暂时不会再冲动地翻墙出去。”
芙萝拉：“……”
她咬了下唇。
伊莉雅继续道：“不过，为了不再发生上次的事情，我要宣布第二件事。”
芙萝拉顿感不妙：“什、什么事？”
伊莉雅看着她，目光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决绝。
“从今天起，莱娜将成为你的贴身女仆。”
“……谁？！”
芙萝拉猛地直起身。
“就是那个天天关心你的女仆。”
“莱、莱娜？！她为什么突然……做我的贴身女仆？！”
她原本的理解是——莱娜属于普通女仆，会偶尔来帮她收拾房间、送点东西。
不是那种跟着她寸步不离、天天陪着她的那种！！！
伊莉雅自然地解释：“她见过你晕倒后的模样，很害怕。她一直向我请求，想照顾你，让你安全一点。”
芙萝拉：“……她、她请求的？”
“不止如此。”
伊莉雅语气柔了几分：“我也需要有人在你身边。不是监视你，而是……当你再虚弱、再痛苦的时候，有人第一时间看见。当然，我也觉得有一个人能一直陪着你也能让你更适应这里。”
芙萝拉呼吸乱了一下。
伊莉雅顿了顿，然后轻声补了一句：“我也不能一直陪着你。”
芙萝拉心脏被轻轻戳了一下。
她抿着嘴，移开视线：“我……我才不需要人照顾我。”
“我知道。”
伊莉雅静静看着她，“但你需要有人陪你。”
芙萝拉耳根发麻：“你……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
“我用的是正常语气。”
“那就换一种！”
“很遗憾，我就是这样。”
芙萝拉被噎得直接把枕头扔过去。
然而下一瞬间，伊莉雅瞬间把枕头接住，然后在走过去放把枕头到床头，随后把手轻轻放到了芙萝拉的头上，摸了摸她的头。
伊莉雅说：“莱娜很快会来。你可以慢慢习惯。”
芙萝拉僵住：“……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习惯？！”
伊莉雅温柔地看着她，像看一朵刚炸毛的小猫：“因为她会对你很好。”
“我——我又不是小孩！”
“嗯，我知道。”
芙萝拉：“……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
伊莉雅弯下身，轻轻捏了捏她的发顶那一小撮蓬起来的碎发。
“你比小孩更需要被照顾。”
芙萝拉：“你！你出去！！！”
伊莉雅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门即将合上前，她温柔地留下一句：“等等莱娜吧。她真的很担心你。”
门轻轻合上。
房间恢复安静。
芙萝拉抓着被子，脸涨得通红。
“……可恶…...”
她抱着被子气得滚了半圈。
过了一会，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声音怯生生的：“殿下……我是莱娜。我、我可以进来吗？”
芙萝拉的耳朵僵住了，她没想到莱娜会这么快就来。
但，她心底深处，却悄悄浮起一点小小的安心。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莱娜抱着一小堆叠得整整齐齐的软布和丝带探头进来，那张怯生生的脸明显写着“我很紧张但我必须努力保持专业”。
“殿、殿下……我、我真的可以进来吗？”
芙萝拉裹着被子，但是眼神却慌了一下。
她本来打算用那张“拒绝别人靠近”的冷脸来震慑对方，可一看到莱娜那副小鹿受惊的神情，她的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掉了。
“……进来吧。”
莱娜立刻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轻轻迈进来，像个不敢弄乱地毯纹路的小猫。
“殿下，这是今日您要换的衣裙，还有……呃……”
她抬头偷瞄芙萝拉一眼，声音越来越小，
“还有我还带了一些物品”
“……什么物品？”
莱娜脸刷地红了：“就是……万一殿下又突然虚弱......或者需要……帮忙……”
“停停！！”芙萝拉整个人埋进被子里，“我不会突然发冷！！也不需要帮忙！！我不会再晕倒了！！！”
莱娜手忙脚乱：“对、对不起！我不是怀疑殿下！！只是、只是陛下说……殿下体质还没稳定，我需要在您身边随时注意……”
芙萝拉脑袋“砰”的一声炸开。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端起一点“我是公主”的尊严：“莱娜，我只是……虚弱，不是直接晕倒了。”
莱娜认真地点点头：“嗯，那也要以备不时之需，多准备一下也是好的嘛。”
芙萝拉：“………”
她第一次深刻意识到贴身女仆比想象中更难应付。
莱娜似乎察觉到芙萝拉快被冒出来的火气烧着了，赶忙换话题：
“那个……陛下说，之后殿下如果想出房间，在主楼范围内我应当随行。殿下想去哪，我都可以带路。”
芙萝拉瞪她一眼：“你不会阻止我吧？”
莱娜立刻摇头，动作像拨浪鼓：“不会不会！！我绝对不会阻止殿下！陛下也没有说要‘禁止’……”
她顿了顿，小小地补了一句。
“只是说……如果殿下突然往奇怪的方向跑，我要提醒一下。”
芙萝拉嘴角抽搐地笑了笑：“我不会往奇怪的方向跑。”
“可是殿下上次就是……”
“那次不算！！！”
芙萝拉一下又炸了，却又没办法把怒气全甩出去，只能涨红着脸别开头。
莱娜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轻声说：“殿下，其实……我真的很高兴能照顾您。”
芙萝拉愣了：“……你高兴？”
“因为……您那天在花园里跟我说话时，很温柔。”
莱娜小声地说，“您叫我的名字，还对我笑了。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能站在殿下身旁，成为殿下最信任的人之一。”
芙萝拉彻底沉默。
她突然觉得被扎了一下。是那种无辜、真诚、毫无算计的小小善意扎进心里。扎的心有点烫。
“我……没那么值得你信任。”
“我觉得值得。”
莱娜微笑，眼睛亮亮的。
芙萝拉被这份直白看得心慌，连忙把头埋进被子里：“……随便你。”
莱娜轻轻放下衣物，动作小心得像捧着什么宝贝。
“殿下，等会要换好衣服的时候……您叫一声就好，我在房间外面等您。”
芙萝拉从被子里伸出半个眼睛：“你不用在我门外守着。”
莱娜认真地点头：“但时刻在殿下身边是我的职责。”
“……”
芙萝拉看着莱娜小小的背影，她心里有一点点说不出的感觉升起来。
似乎这一切并不糟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