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憋着脸，模仿着动作，轻提，斜放，腰微弯。
她终于第一次优雅坐下。
镜中的芙萝拉看起来像一个真的、稍微有点气质的公主。但也只有一点点，总体来说和“公主”这个身份差距有点大。
莱娜激动得眼眶都红了：“殿下……您真的变优雅了。”
芙萝拉强装冷静，抬下巴：“哼……本来我就……很有潜力的。”
但她的耳朵红得像小火苗。
伊莉雅轻轻点头：“做得很好。”
芙萝拉胸口一跳，立刻别开目光：“不、不用你夸我！！！”
三小时后。
芙萝拉瘫在椅子上，裙摆像瘫软的海草。
莱娜坐在地上，抱着礼仪书哭笑不得。
伊莉雅依旧气定神闲，只是目光多了几分柔和。
“今天做到这里。”
伊莉雅说。
芙萝拉连手指都懒得动：“我觉得……我都快能直接化成水了……”
伊莉雅轻轻一笑：“你会习惯的。”
莱娜小声道：“殿下，您真的很努力……真的很棒。”
“那当然。”
礼仪训练终于结束，莱娜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伊莉雅轻声说:“莱娜，你先出去，在外面等一会。”
“好，陛下！”
莱娜匆匆退出镜厅，关门时还忍不住偷偷看了芙萝拉一眼，仿佛担心她要面对什么极其艰难的课题。
门轻轻合上的瞬间，镜厅仿佛被抽掉了一层空气般安静下来。
芙萝拉下意识绷直背：“……干、干什么？你为什么把莱娜支走？”
伊莉雅没有立刻回答，只静静看着她。
那是一种让人不敢移开视线的注视。
没有威压，没有责备，却像落在心上一点热意。
她抬手，朝芙萝拉伸出手指。
“过来。”
芙萝拉愣住。
“我、我不过去。你又想干什么？”
“过来。”伊莉雅重复，语气轻得不能再轻，却没有退路。
芙萝拉磨磨蹭蹭地挪过去，像是踩着自己的影子。
伊莉雅伸手，轻轻将她散乱的一缕发别到耳后：“别紧张。”
芙萝拉鼓着脸：“我才没有紧张。”
但实际上芙萝拉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伊莉雅这才开口，语气比刚才更低、更稳：“有件事很重要。我必须现在告诉你。”
芙萝拉心跳顿了一拍：“什、什么事？”
伊莉雅盯着她的眼睛，缓缓说出那句让芙萝拉脑子瞬间空白的话。
“从三天后开始......在外人面前，你要称呼我为‘母上’。”
芙萝拉：“……什么……啊？”
她像是整个人被雷劈了一下，整个头发都炸开了。
“你让我叫你什么？母......上？你、你再说一遍？我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听错。”
伊莉雅的语气平静得过分，“你是魔族的公主，在场合上必须这样称呼我。”
“我说不出来，这太羞耻了......”
芙萝拉的耳尖迅速烧红，从颈侧一路红到锁骨。
她整张脸都像刚从热汤里捞出来一样烫。
“我、我叫这种东西出来会死的！”
伊莉雅忍着笑，没有笑出来，而是一本正经地点头：“所以我才现在就告诉你，让你适应一下。”
“什么……你、你别闹！！”
“我没有在闹。”
伊莉雅静静看着她，“你第一次叫不出来，第二次也不行……到了正式场合会更难。”
芙萝拉的脚趾狠狠抠进地毯：“那、那也不用现在练吧！！！”
“要。”
芙萝拉简直要疯：“为、为什么？”
伊莉雅沉默了一秒。
那一秒太轻，太短，却压着深深的情绪。
她开口时，声音低得像是被藏了许久：“因为……我想听。”
芙萝拉的心脏一下撞在肋骨上。
“你、你听我叫你……母、母上？”
伊莉雅看着她，不闪避，不玩笑，只是坦诚到让人无法拒绝：“嗯。”
芙萝拉整个人“嗡”一声发烫。
耳朵烧着，脑袋晕着，脚尖乱动。
“你……你想听就说你想听啊……你还说什么礼仪需要……骗人……”
芙萝拉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而且她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伊莉雅轻轻地、温柔地把她那句羞恼的嘟囔接住：
“礼仪上确实需要，但......”
她指尖轻触芙萝拉的脸侧，让她不得不抬头看向自己。
“我个人其实也希望你能这样称呼我。”
芙萝拉整条脊柱都僵住了。
“你……为什么啊……”
伊莉雅很轻地笑了一下。
不是平日里那种安静的、从容的微笑，而是带着一点点温暖、一点点欣慰、还有一种芙萝拉从没见过的……满足。
像是终于找到某个一直缺失的东西。
她低声道：“你叫我一声，我会安心。”
芙萝拉喉咙塞住了。
她想说“才没有那种事”“我不叫”“你别想得太美”。
但所有的反抗被那句“我会安心”压得死死的。
她从来没听过有人用这种语气。
把她的一个称呼，当成安慰。
芙萝拉的心乱成了一锅粥。
她别开脸，声音像被捏住一样颤：“我、我试一下就好……只是试一下……别乱想……”
伊莉雅靠得近，却不强迫，只轻轻点头：“嗯。叫吧。”
芙萝拉深吸一口气。
又吸了一口。
然后......失败。
嘴唇开开合合，发不出声。
第二次。
声音被自己羞耻的心跳顶回去了。
第三次。
她捂住脸：“不行我真的叫不出来！！！”
伊莉雅轻轻握住她的手，把它从她脸上拉下来。
银色眼眸温柔得一塌糊涂：“再试一次。不急。”
芙萝拉被她看得心脏一下一下抽紧。
她咬住下唇，抬着湿漉漉的眼睛。
极轻、极小声：“……母……上……”
伊莉雅呼吸明显慢了一拍。
那一声太软，太羞怯，像一只刚出生的幼崽的第一次叫唤，
克制、怯生、却真真切切落在她心上。
芙萝拉想夺门而逃：“我、我叫完了！我走了！”
却被伊莉雅握住手腕。
女王低下头，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得像羽毛的吻。
“芙萝拉。”
声音轻颤，却饱满着压不住的情绪。
“谢谢你。”
芙萝拉整个人愣住。
耳尖热到发烫，心跳像被捧在掌心里。
她慌乱得几乎要掉进镜子里：“我，我只是练习！”
“嗯。”
伊莉雅笑意微敛，却柔到极致。
“我不会误会。”
但她眼底那点亮光告诉芙萝拉，她确实听得很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