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城堡几乎被像是彻底翻新过了一遍。
从主楼入口到迎客廊，从长阶两侧的悬灯到花园外圈的巡逻路线，每一寸都被擦得像新做的一样。侍卫的巡逻更加严苛，连空气都带着一种被拉紧的肃穆。
毕竟这可是接待血族的女王和公主。
芙萝拉站在镜前，手心已经出了第二层汗。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紧张。”
伊莉雅站在她身侧，替她调整胸前那枚象征王室的紫水晶胸针，语气十分稳重：“正常。”
“我怕我走路又走歪了。”芙萝拉小声。
“做好自己就行，别摔倒了就没问题。”
伊莉雅淡淡道。
芙萝拉：“那我肯定不会。”
但她的心还是跳得乱七八糟。
三天的礼仪魔鬼训练要把芙萝拉累死了，但也的确让她的礼仪好一些了。
她的笑牵强但还能看，她的步伐稳但是有一点点僵硬，见面时的屈礼不会乱，但动作幅度仍不精准。
一切都是那种刚刚够用，但离优雅还差很多。
“芙萝拉。”
伊莉雅突然叫住她。
芙萝拉抬头：“嗯？”
伊莉雅伸手，轻轻捧住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
“不要急。你已经做得很好。”
那双银色的眼像能把她心里的颤抖全看穿。
芙萝拉吸了吸气：“我不是怕见人……只是怕出丑。”
伊莉雅轻声：“出一点小错没关系。”
但芙萝拉显然不信。
这时，一名侍卫出现在走廊尽头，微微躬身。
“陛下，血族女王与公主已经抵达。”
芙萝拉的心骤然提到嗓子眼。
伊莉雅抬手：“我们走。”
当芙萝拉随着伊莉雅步入迎客廊时，一阵冰凉而华丽的空气扑面而来。
那是血族特有的古老气息，带着优雅、死亡气息与无声的贵族压迫感。
站在最前方的就是血族女王，莉娅丝·绯特奥拉。
她身姿修长，肤色苍白得像雕刻在月光里的玉石。
银白的长发垂落身侧，王冠矗立头顶。
她的眼眸是极深的赤红，却不带敌意，只是深邃得仿佛看透一切。
她穿着暗纹礼服，如雾般流动，一举一动都是优雅克制。
她站在那里，仿佛整座大厅都黯淡了几分。
然后就是站在莉娅丝旁边的血族公主，雪璃·绯特奥拉。
她比莉娅丝矮许多，却有一种逼人的冷淡美。
银白的长发随风微动，发梢仿佛会洒出寒意。
她的五官精致得像画出来的，却也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她的双眼猩红，但是不同于其他血族，她的眼里带着一丝透明感，带着冰冷的寒气和通透的感觉。
她的礼服比莉娅丝更简单，但轮廓锋利，步伐干净利落。
两人站在一起，如同月夜与霜锋。
芙萝拉脚步都轻飘了一瞬：她知道她三天练出来的礼仪，跟这种生来带气场的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伊莉雅走上前。
“莉娅丝。”
她微微一礼，动作稳重从容。
莉娅丝回礼，神情平静：“伊莉雅，许久未见。”
两位王者之间没有过多寒暄，但所有人都看得见其中岁月沉淀下的信任。
芙萝拉站在伊莉雅半步之后，按照规定的位置。
轮到她了。
她记得礼仪课上学的动作，屈膝、弯身、抬手、放缓呼吸。
她轻轻抬起下巴，露出一个“努力练出来”的温柔微笑。
“血族女王陛下，雪璃公主殿下，欢迎来访。”
笑容合格。
声音虽然说柔和，但明显能听出紧张。
动作规范，却有一点点紧张的停顿。
伊莉雅在背后轻轻点头，表示“不错”。
莉娅丝观察她几秒，眼中是温和的、带有礼节性的态度:“原来这位，就是你常提起的芙萝拉。”
她声音轻柔，却带着血族特有的回响感:“果然是个可爱的孩子。”
芙萝拉没想到莉娅丝会这样评价她，微微愣了一下：“谢、谢谢女王陛下。”
而另一旁的雪璃，没有完全隐藏自己的态度。
她的眼眸从芙萝拉头顶扫到脚尖，然后轻轻皱了一下眉。
芙萝拉能看出，而且绝对不会认错，那是非常细微的评估、挑剔、不满意。
芙萝拉的肩膀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三天的礼仪训练还没把她训练得能在这种视线下完全镇定。
笑容差点维持不住。
伊莉雅察觉了雪璃的冷淡，但只是不动声色地按了按芙萝拉的手背，像在说：别怕，她不会咬人。
芙萝拉心里默默想:她的眼睛比咬人还可怕。
雪璃这才开口，声音淡到像霜：
“魔族的新公主……我以为会更沉稳一些。”
芙萝拉：“……”
迟疑半秒，她努力维持微笑：“我……还在学习中。”
雪璃淡淡地说：“我看得出来。”
“……”
伊莉雅轻轻咳了一声，像在警告：“雪璃。”
雪璃这才收敛了些。
莉娅丝似乎习惯了自己女儿这种态度，对芙萝拉温柔一笑。
“别放在心上，雪璃并无恶意。雪璃这孩子从小礼仪过严，对别人也苛刻些。”
芙萝拉点点头：“我明白。”
伊莉雅轻轻抬手：“两位远道而来，先移步内厅休息吧。”
莉娅丝点头：“也好。”
雪璃却在经过芙萝拉时停了一瞬。
她并不看她，只像用动作淡淡地告诉她。
“等会正式会谈时，我会再观察你。”
芙萝拉：“……？”
伊莉雅在她背后轻轻皱眉：雪璃对芙萝拉的苛刻远超预期。
但那并非敌意，更像血族公主对未知对象的天生的敏锐与警惕。
芙萝拉深吸一口气，小声嘀咕：“我怎么感觉……好像要面试一样。”
伊莉雅听见了，低声安抚：“你不用表现得完美。”
“……”
“有我在。”
芙萝拉愣了一秒，心口一热。
然后，用极小声回应：“……嗯。”
走向会客厅的路并不长，但对芙萝拉来说，却像一条永无止境的长廊。
她刚完成见面礼，心跳还没完全平静，就必须立刻维持住那套练了三天的走路姿势。
抬头、收肩、挺背，步幅小而稳，每一步要贴着裙摆的中心线落下。
但她的心跳快得像要破了礼仪的规矩。
裙摆微微晃着，她走得异常谨慎，甚至连呼吸都生怕太大声。
左手自然垂下，右手轻轻拢着裙侧，动作标准得像书上写的，却又僵硬得像纸板做的模型。
伊莉雅和莉娅丝两位王者走在最前方，步伐优雅、从容，那种天生的沉稳气场铺在地面上。
而芙萝拉……
尽管穿着华丽礼裙，却时不时的步伐会乱一下，然后假装是换步姿势。
芙萝拉的问题还是很明显，整体没有那种从容的感觉。
脚步太谨慎了，肩有点僵，手的位置有点不自然。
整个人像刚从礼仪书上临时背诵一段理论就跑出来考试。
她不敢乱动，更不敢乱看，只能努力盯着前方。
然而余光却忍不住飘到了右侧……雪璃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