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璃走得非常稳。
真正的公主气质，不需要刻意练，只需要呼吸。
她不需要刻意的挺背，因为本身就很直。
不需要注意步伐，因为她的步伐本就是最完美的节奏线。
裙摆在她的步伐中起伏得自然美丽，像精心编排的丝带。
她无需模仿任何礼仪，因为她就是礼仪本身。
而她那双银红色的眼睛不经意地往芙萝拉方向扫了一眼。
那一眼……很平静。
却也带着隐隐的评价。
步伐不稳。
肩线僵硬。
表情紧绷。
甚至连呼吸都太明显。
完全就是个刚从乡下被带出来的小姑娘。
魔族公主居然是这样的吗？
雪璃心里默默给了一个评价。
“这走路配不上一个公主。”
她不是恶意，只是看见了事实。
芙萝拉虽然没有回头，但那种“被看见了所有缺点”的感觉瞬间爬满后背。
她甚至能脑补出雪璃此刻的心声。
“这个魔族公主……怎么能做成这样的？”
芙萝拉差点一个踉跄。
她赶紧收回走神的注意力，强迫自己绷回礼仪课教的姿态。
挺胸，收肩，步伐一致。
别乱动。
别乱呼吸。
但越这样想，她就越僵。
感觉自己的脚像被施了定身法。
她甚至听见自己的裙摆被自己踩了一小下，虽然很快掩饰过去，但她自己知道。
完蛋了。
雪璃肯定看到了。
血族公主会不会觉得我很丢人？
芙萝拉心里糟糕透顶，被“我要被讨厌了”这种不合理的紧张感压得喘不上气。
走在前方的伊莉雅轻轻侧头，只看了芙萝拉一眼。
那一眼没有责备，反而带着一点鼓励，像是在说：
“继续，别怕。”
芙萝拉心口突然一紧，却又安定下来一点点。
终于，到会客厅了。
当她们停在会客厅门前时，芙萝拉感觉自己像刚走完一整个马拉松。
紧绷得肩膀发硬，腿都有点轻飘飘。
门被女仆轻轻推开。
会客厅很大，但布置得意外低调。魔族与血族的审美在这一刻竟奇妙地达成一致。深色主基调、金属冷光点缀、壁炉里安静燃着蓝焰，光影熠熠。
莉娅丝与雪璃走进房间后，像两道淡却锐的月影，被整个空间轻松接纳。
而芙萝拉则觉得自己突然像个临时抱上台的小演员。
她坐得笔直，手放在膝上，脚尖并拢。
这个是礼仪课上练了三百遍的姿势。
雪璃坐在另一侧，姿势优雅、自然、近乎完美。
两个少女之间的对比……结果完全可以说是惨烈。
芙萝拉稍微用力呼吸了几下，让自己显得更从容一些。
伊莉雅与莉娅丝入座后，侍从们很快送上茶与点心。
血族的茶色浅红，魔族的茶色银灰，两种颜色摆在一起，莫名相得益彰。
伊莉雅率先开口：“旅途如何？”
莉娅丝轻轻端起茶杯，姿态端雅：“路程不远，倒也清闲。倒是你的城堡……比上次来时又整修了不少。”
伊莉雅淡淡点头：“有些地方年久失修，顺便改了。”
“嗯，看得出来你亲自动了心思。”莉娅丝微微一笑，“你一向沉稳，这些变化倒是让我意外。”
伊莉雅：“必要时总要做些调整。”
芙萝拉在旁听得愣愣的。
这两个人看着像在寒暄，但每一句都像是有什么深意。
尤其是莉娅丝那句“亲自动心思”，像是……在暗示？
暗示什么？
芙萝拉完全不知道。
莉娅丝又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语气轻松：“最近魔界似乎安分了一些，听说北境的荒兽潮也被压制了？”
伊莉雅点头：“确实减少了些许动荡。倒是你们那边，据说血月之海的雾气又回来了？”
莉娅丝轻轻叹息：“总有些麻烦绕不过去。”
两位王者的对话像是风与水碰撞，平静却暗流潜伏。
芙萝拉两眼茫然，全程跟不上节奏。
她不自觉微微挪了挪脚尖，努力假装“我在听，而且我懂”。
雪璃看都不看她，但余光绝对瞥到了那一丝小动作。
于是，雪璃心中默默给芙萝拉记了一个。
礼仪分-1
莉娅丝放下茶杯，笑意柔和：“说起来……我终于见到她了。”
话题突然转向了芙萝拉。
芙萝拉心脏猛地一跳，背脊立刻挺直到极限。
伊莉雅看向她，语气平稳：“嗯。她最近才刚适应这里。”
莉娅丝的目光缓缓落到芙萝拉身上，不带压迫，却像照亮心底：“看得出来她还在适应。”
这是很温和的句子，但芙萝拉总感觉自己被“看得太透”。
她低声回应：“是……还不太习惯。”
莉娅丝轻笑：“很正常。魔族宫殿的生活本就严格，你能在三天内学习礼仪并做到这样，已经非常难得了。”
芙萝拉脸颊微热：“谢谢女王陛下。”
她没想到血族女王会这么……温柔。
雪璃淡淡看她一眼，但没说什么。
莉娅丝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她的礼服我一路上有注意到，是你选的？”
伊莉雅点点头：“嗯，没错……我亲自挑了些。轻便、舒服，不容易让她感到被拘束。”
莉娅丝“啊”了一声，像听到某件有趣的小事：“难怪，你以前不是这种风格的。”
伊莉雅轻咳：“只是……适合她。”
芙萝拉：“……”
为什么会突然开始讨论她衣服？
莉娅丝继续问：“饮食方面呢？”
伊莉雅一顿，语气有点轻：“还好，看她挺喜欢的，就是有时候吃到喜欢吃的就会有点......”
伊莉雅做了一个手势，芙萝拉也能看得出来，说的是自己在吃到喜欢吃的东西的时候会有一点......狼吞虎咽。
莉娅丝轻笑：“孩子嘛，都这样。”
芙萝拉：“……”
她是不是刚被两个王者归类成了孩子？
自己怎么就被当成孩子了！
接着，后面的话题更离谱了。
莉娅丝：“她睡地怎么样？”
芙萝拉:“？？这是要聊到哪里去，聊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啊。”
伊莉雅轻轻咳了声：“……睡觉太规矩了，不敢乱动。”
莉娅丝似笑非笑：“你是把她当珍贵的易碎品来养吧？”
伊莉雅没反驳。
芙萝拉头不自觉的微微低了一点。
这算哪门子会谈？她怎么听起来像两个大人的家庭会议，主题是“新来的孩子能不能适应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