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发牧师这才转向还在抽泣的蒂亚，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别听他胡说，我叫卡雅，是团里的医疗部门的负责人。”
她轻轻拍了拍蒂亚的肩膀。
“丽莎的事不能怪你，她会冲上去，是因为她早就把你当成重要的伙伴了。”
蒂亚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止不住：
“可……可是如果不是我……”
“没有如果哦。”
卡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现在纠结这些没用，不如想想怎么帮她。”
蒂亚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我能帮什么？只要能救丽莎，我什么都愿意做！”
卡雅笑了笑，带着她往走廊另一头走：
“跟我来。”
两人走进一间摆满玻璃器皿的实验室，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草药香。
卡雅指着桌上的魔法检测仪，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光晕：
“刚才检查时，我发现丽莎体内有种外来魔力，一直在缓慢缓解她的伤势——检测显示，那魔力源头和你同源。”
蒂亚愣住了：
“我的……魔力？”
“嗯，很特殊的生命魔力。”
卡雅调出一组数据。
“她体内的淤血需要这种魔力引导才能化开，但你刚才失血太多，现在取血只会让你晕倒。”
“我没事！”
蒂亚急忙说。
“我现在就可以……”
“别急。”
卡雅按住她的肩膀，眼神认真。
“丽莎还撑得住，你得先静养几天补补血。”
她指了指旁边的休息室。
“这几天你就在这里住下，按时喝我给你的补血剂，等你状态好点了，再帮她也不迟。”
蒂亚看着卡雅沉稳的眼睛，心里的慌乱渐渐平复下来。
她用力点头：“好……谢谢您，卡雅小姐。”
“叫我卡雅就好。”
卡雅递给她一杯泛着粉色的药剂。
“先喝了这个，甜甜的，不难喝。”
蒂亚接过杯子，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果然带着淡淡的果味。
从卡雅的实验室出来，蒂亚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走到丽莎的房门前。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风偶尔吹过，带起几片落叶。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将脸埋在膝盖里，听着门内隐约传来的动静。
那是牧师们低声交谈的声音，是医疗器械碰撞的轻响，每一个声音都牵动着她的神经。
女仆送来早餐时，蒂亚只是勉强吃了几口。
面包的麦香和果酱的甜味在她嘴里都变成了苦涩，咽下去时像堵着一块石头。
女仆看她没胃口，也没多劝，只是轻声说：
“蒂亚小姐，您也得保重身体，不然怎么等丽莎大人醒来呢？”
蒂亚点点头，却再也吃不下了。
中午时分，她拿出留音石，犹豫了很久才注入魔力。
通讯接通的瞬间，伊芙琳带着哭腔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蒂亚姐姐！你没事吧？我听说你们逃出来了，现在在哪里？”
“我在塞里斯城的猎龙军团分部。”
蒂亚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我没事，暮雪也很好。你呢？卡迪尔城怎么样了？”
“我没事……”
伊芙琳的声音顿了顿，带着后怕。
“卡迪尔城没了。凯恩那个叛徒勾结黑龙族，献城投降，我们家族和其他贵族跟他们打了起来。后来城里到处都是爆炸，平民死伤惨重，猎龙军团的援军赶到后，只能带着剩下的人撤离……”
蒂亚的心沉了下去。她想起卡迪尔城的石板路，想起魔法协会门口的樱花树，想起那些擦肩而过的笑脸，没想到短短几天，这座城市就成了废墟。
“对了。”
伊芙琳补充道。
“我已经在来塞里斯城的路上了，大概明天就能到。不过还有一些事要做。丽莎姐姐她……”
“她还在昏迷。”
蒂亚的声音低了下去。
“情况不太好。”
“我知道了。”
伊芙琳的声音也染上了沉重。
“我到了再去看她。”
挂了通讯，蒂亚看着留音石上微弱的光芒，心里稍稍安定了些——至少伊芙琳是安全的。
下午，负责打扫走廊的女仆过来换热水，看到蒂亚还坐在门口，忍不住叹了口气：
“蒂亚小姐，您都坐了大半天了，进去看看吧？丽莎大人虽然还没醒，但牧师说她的呼吸平稳多了。”
“不了，我在这里等就好。”
蒂亚摇摇头，她怕自己进去会打扰治疗。
女仆收拾房间时，蒂亚忍不住问起卡迪尔城的事。
女仆一边擦着栏杆一边说：“听说凯恩城主早就和黑龙族勾结了，守城法阵就是他亲手毁的。本来黑龙族的主力都在追杀您和丽莎大人，没想到被丽莎大人杀得只剩下十几个逃兵，凯恩见大势已去，就带着亲信逃往黑龙帝国的领地了。”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后怕：
“说来也怪，卡迪尔城明明不是什么战略要地，黑龙族却在后来派了七阶强者增援，好像非拿下不可似的。”
蒂亚皱起了眉头。
是啊，为什么？
一座不算富裕、也没有特殊资源的城市，值得黑龙族如此大动干戈吗？
“对了，”
女仆像是想起了什么。
“城里炸得乱七八糟，唯独魔法协会的分部完好无损，连块玻璃都没碎，您说奇怪不奇怪？”
魔法协会分部……克劳恩……
蒂亚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克劳恩是那里的研究员，他的实验需要自己的血，而黑龙族又在疯狂追杀自己……
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难道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自己？
这个念头让她背脊发凉，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
接下来的几天，蒂亚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丽莎的房门口。
她看着女仆们进进出出，端着盛满药剂的托盘进去，又捧着染血的绷带出来。
那些绷带的颜色一次比一次深，有时还能看到血迹。
每次女仆出来，蒂亚都会下意识地站起来，声音发颤地问：
“她……她怎么样了？”
得到的回答总是相似的：
“还在观察。”
“牧师说情况稳定，但还没醒。”
“刚才有点发烧，牧师正在处理。”
每一个“不乐观”的消息都像小锤子，敲在蒂亚的心上，让她的愧疚越来越深。
她想起在峡谷里看到的景象。
丽莎浑身是血地倒在尸堆里，腹部的贯穿伤触目惊心，那都是为了保护她才受的伤。
如果自己能强一点，是不是就不会昏迷，能帮上忙？
如果自己没有被克劳恩的阴谋牵连，丽莎是不是就不会卷入这场纷争？
她干嘛要去找克劳恩！
可恶！
蒂亚用力咬着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
指尖因为用力而掐进掌心，留下几道深深的月牙印。
迪恩斯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只会躲在别人身后寻求保护……弱者就知道用眼泪博同情……”
是啊，她就是这么没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