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这里？”
时雨冷哼一声，身后显现出海市蜃楼般的蓝色虚影。她的面色冷的出奇——仿佛她早已见惯了死亡，早已对离别习以为常。
“对，死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紫发少女的态度恣意而张扬，仿佛同为魔法少女的时雨在她面前毫无威胁可言。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时雨一手搂住白露的腰身，重重一踏，直飞天空。紫发少女不屑地撇了撇嘴，也不追赶，只是张弓搭箭，一束光箭朝着时雨的后心疾飞而去。
啧。
听到身后光箭划破空气，时雨忽然急刹，猛地向下坠落。那光箭丢失了目标，直直撞在了一栋正在建设中的高楼上。
无数的断钢筋与水泥碎块如暴雨般落下，在地面上的工人们来不及躲避，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时雨瞥了一眼，咬住唇，又在半空中折回身来。她深吸一口气，眼中蓝光爆闪，无数的花藤拔地而起，如一顶巨伞般遮盖在工人的头顶。
可这却被紫发少女抓住了机会，又一束光箭直射时雨的后心，来不及闪躲也来不及召唤藤墙。
时雨只能尽力扭过身子，让那光箭擦着后腰飞过。但饶是如此，她后腰的蝴蝶结被烧去了大半，礼装被剌开了一道巨大的裂隙，连带着时雨身上也留下一道深刻的伤口。
剧痛从腰间传递，虽然魔力在飞快地愈合伤口，但是那痛苦却是锥心的。
嘭！
时雨坠落在地面，她蜷起身子，将白露的身躯护在怀中。还来不及爬起，下一箭又接踵而来，她只好仓促召唤出花藤组成盾牌，却被那箭轻易锥破。
来不及了，没招了。
时雨闭上眼，却感到周身一片灼热。
预想之中被光箭撕裂的痛苦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长剑破空的尖啸。
她睁开眼，夕立正威风凛凛地站在她的面前，裙摆在热风中猎猎摇摆。
“夕立...”
时雨下意识地想要遮住白露的真面目，可夕立却早已先她一步看到。夕立的眼中流转过一丝哀伤，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转过身来，持剑傲立在时雨身前。
“抱歉，我被她摆了一道。”
夕立没有回头，声音却闷闷地传来。
她挥动骑士剑，紫发少女的神情却凝重起来。
“给我滚开，【黑潮】。”
夕立的低吼有如狮子咆哮。
“【夕立】，你拦不住我的。”
黑潮拈弓搭箭，夕立寸步不让，她们隔着一条马路遥相对峙。
时雨冷着脸从地上爬起，并肩站到了夕立身边。她的手指轻勾，搭上了夕立空着的手。
夕立有些诧异，余光扫过时雨的脸庞，但很快便又移开目光，只是她也反过来勾住时雨的手指。
她们手牵着手，好像无声地在说：一个人不行的话，那么两个人呢？
即使黑潮再强也绝难同时对付时雨和夕立。
“狩猎开始了，就不会停下。”
黑潮意味深长地望了二人紧牵的双手一眼，向后飞跃了一步，立在硕果仅存的路灯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夕立。
“你就不想...实现你的愿望吗？夕立。”
她的吐息如同毒蛇吐信，可是面对她的诱惑，夕立却面沉如水。
回应她的只有铮然的剑鸣。
“我犯下的错误我自己会去偿还，我许下的愿望我自己会去实现。”夕立挑剑直指黑潮，面色冷得像是一团被封冻的火，“与你无关，黑潮。”
“那就祝你好运咯。”
黑潮牵起裙摆，向夕立行了个夸张的淑女礼，闪身消失在楼栋的阴影之中。
夕立没有追她，只是回过身，望着安静地躺在花丛中的白露。
“是你。”
她轻声说，面无波澜。
她们显然认识，可夕立却表现得无悲无喜。
夕立俯下身，指尖试探着碰了碰白露那无生气的脸颊，却在触及肌肤的瞬间如触电般缩回。
她站起身，却被路坎绊得踉跄了两步。时雨扶住她的胳膊，却惊觉看似平静的夕立，此刻就连胳膊都在不住地颤抖。
“为什么是你啊...”
夕立的声音艰涩，几乎是一字一字从牙关中挤出。
她的拳攥得很紧，紧到突出的拳峰硌的时雨手生疼。
“夕立...”
时雨用手轻轻包裹住夕立颤抖的拳，自背后一把抱住了她。
“时雨，我...”夕立深吸一口气，狠下心，转过身，不再看白露那发白的面庞，“她是我的...同学。”
末了还补上一句“在学校里关系最好的同学”。
“时雨，我...能让我靠一会吗，就这样，靠一会。”
夕立的脑袋沉沉地倚在时雨肩上，时雨愣了片刻，旋即揽过她的肩膀，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你想靠多久就靠多久。”
时雨的目光穿越夕立的侧影，飘向白露。
夕立将她当做最要好的同学，可白露呢？她恐怕怀抱的心情...与夕立大相径庭。
如果只是朋友的话，大概不会在临终之际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
时雨忽然发自内心地为白露感到悲怆。
她还没来得及向夕立坦白过心意，就这样无名无分地逝去...微妙也太可怜了。
她深知夕立的心里装着曾经辜负的人，并始终在为她的错误赎罪；她亦将自己与夕立的并肩看在心里。临终之前看着挂记的人在与另一个她并肩，她...又作何感想呢？
时雨无从得知，也无意揣测。
“夕立。”
时雨附在夕立耳边，轻轻撩起火红色的碎发，柔声说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嗯。”
不知有心还是无心，夕立只是闷着“嗯”了一声，埋进时雨胸怀的力道却更大了几分。
“在这场狩猎里...我们都要好好活下来。”
“嗯。”
泪水落在时雨胸口，温热，却像是一瓢沸水，烫的她心口发颤。
“时雨...”
夕立轻声唤着，手不自觉地攀上时雨的后颈，仰起脸来，泛着泪花的眼瞳直勾勾盯住了时雨的瞳孔。
“陪在我身边。”
不是请求，反倒更像是强硬的要求，像是她的一点小小任性。
“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时雨揽住那颤抖的双肩，像是为了让她倾听自己的心跳似的，将她的脑袋一把埋进胸怀。
“我会一直陪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