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时雨，你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的。”
江滨长堤上，夕立与时雨并肩而坐。
“你很想我保持沉默吗？”
时雨侧过脸，极为认真地望向夕立。
夕立的侧颜还是一如既往的美。月光投在她的脸上，一时时雨竟分辨不出月光和她的脸庞谁更皎洁。
“...不想。但我也不想时雨因为我而卷进麻烦里。”
夕立踢了踢脚边的碎石，石子划过圆弧坠入江水中，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不能既要又要啊。”时雨向后舒展着肩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世间安得双全法...凡事总有代价。”
“你选择了一边，就得同等地放弃另一边。如果是你...会怎么选择呢？”
时雨转过目光，夕立微低着头，看起来像在思考。时雨也不催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她身边，等待着她的答案。
“问这种问题，小时雨你还真是狡猾。”
夕立笑着，轻轻捶了捶时雨的肩膀，突然袭击似的凑到近前，说了句“当然是选择支持你啊。”
“那如果说，让你在前任和我之间二选一...你还会选择我吗？”
这下夕立哑口无言了。她张了张嘴，像在组织语言，又偷瞄了眼时雨，时雨的神色极认真，根本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于是她也收敛起笑容，低着头，小声说了句“我不知道”。
“能和我讲讲她吗？”
夕立闻言迟疑了片刻，犹犹豫豫，还是说了声“好”。
时雨半面向她，双手安静地叠放在膝上，等待着她从头说起。
“她...我认识她的时候，才刚刚上大一，那时的我啊，对恋爱简直一窍不通。”
夕立向后仰了仰，双手撑在地上，晃了晃腿，“嘿咻”一声跳下了长堤。她在滨水的步道上踢踏，一脚一脚踢着拍岸的浪。
“不过她也对恋爱没什么经验啦。我和她在一起两年，老实说，这两年我们走的磕磕绊绊，倒也没少吵架。”
时雨不由得想起宁柠。与她在一起的那两年...她们又何尝不是磕磕绊绊呢？
一方不知道怎么样给予，一方不知道怎么去回应；一个太热烈，一个太冷淡。时间长了，问题累积多了，终于有一方会累，然后，任性的她选择了比解决问题更轻松的选项——
解决那个带来问题的人。
“那你们这两年...你开心吗？”
时雨的声音颤抖。那两年对她来说又怎么谈不上开心呢？
约会也好，互送礼物也好，庆祝生日也好......
拥抱也好，接吻也好，甚至更进一步的事情也好......
那些lovelove的情侣们会做的事情，她们不也一样没少的做过吗？
那时的她由衷觉得生活有了盼头。
只是好景不长，乌云遮月。
“开心啊，毕竟那么多的第一次都是和她一起实现的。那些回忆，现在想起来，我也始终觉得当时能遇到她简直太好了。”
夕立轻抚着胸口，那神情一瞬间温柔下来，仿佛在与看不见的恋人遥相对望。
可那神情落在时雨眼里，却像是针刺破了心间柔软的肉，淌出了血，痛得吓人。
名为嫉妒的风雨在她的心间肆虐。
“那...你们为什么会分开呢？”
或许是听见了时雨颤抖的哭腔，夕立回过头，抬头盯住时雨的眼睛。忽然，她伸出手，抓住了时雨在半空摇晃的双脚。
“我说小时雨啊...人和人之间，有过那么些可以缅怀的瞬间就足够了。”
夕立的手掌温热，顺着时雨的脚踝一路摩挲向上，揉过柔软的小腿，轻轻覆盖在圆润的膝盖，然后像是为了安慰她似的，将脸缓缓贴了上去。
“可能是我太任性了，也可能是轻易就能得到的爱让我没有学会珍惜...总之，我们之间出现了一些压力，而我没有抗住压力。”
所以...她们就分开了吗？
没有人犯原则性的错误，没有出轨背叛，没有你死我活声嘶力竭，就这样，因为外界的压力就稀里糊涂的散了。
这样...简直和我一样啊。
时雨攥紧了衣摆，低下头，眼前是夕立火红色的颅顶。
“那你现在还会想和她再续前缘吗？”
比过去更重要的是现在，还有比现在更遥远的未来。
“不会了。”
夕立忽然仰起头来，不经意间与时雨鼻尖相撞。这吓了时雨一跳，她赶忙抬头，脸却红到了耳根。
“为什么...？明明你们...”
曾经那么相爱。可这话时雨说不出口。
如果说出口的话，也许等不到夕立的答案，她便会自己先哭出来。
“小时雨。”夕立踮起脚尖，双手攀上时雨的后颈，几乎要吻上时雨的唇，“现在陪着我的不是她，对吗？”
“和我并肩作战的不是她，对吗？”
“我被打飞出去的时候，拼了命也要救我的不是她，对吗？”
“我被质疑被指控的时候站在我身边的不是她，对吗？”
面对夕立暧昧的姿势和意味不明的话，时雨的大脑几乎宕机。
她这是...什么意思？
时雨只觉得脸烫的可怕。
“不，不是，对，啊呜...”
时雨语无伦次，夕立却伤脑筋地叹了口气，小声说了句“笨蛋”。
“所以啊...我的身边，已经不会再有她的位置了。我只是想和她，为那场草草结束的恋爱画上一个句号。”
说完她还偷瞟了一眼时雨，时雨的脸红的就像是一团燃烧的火。
“倒是时雨你，小时雨的前任，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夕立“嘿咻”一声爬上了长堤，坐在时雨身边，却比先前更靠近了几分。
夕立的手悄无声息地覆盖在时雨的手背上，抓住那柔软的手指，翻了个面，轻轻地扣住了她的手掌。
“她啊...任性，随意，却也很残忍。”
该怎么去形容宁柠呢？
时雨一时竟然语塞，她想了又想，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宁柠。
宁柠在她的世界里就像星星一样，闪着光，却摸不着。
尤其是在明月高悬的夜晚，星星会隐在黑天后，变得看也看不清楚。
星星与她已经太过遥远。
“诶...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夕立伸出手，摸了摸时雨的头发。
“小时雨。”
“嗯？”
时雨应声扭过脸来，望向夕立，却见夕立直勾勾地盯住了她的眼睛。
“我是好人。”
时雨本来想说一句“我相信你”，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一句简短的“哦”。
她隐隐然察觉到夕立或许抱着和她一样的心意，但是...
她就像一只蛾子，渴望火光，追逐焰火，却又害怕会被烧的粉身碎骨。
“时候不早了。”
于是，她轻轻推开了夕立的脸。
“诶——”
时雨自顾自跳下长堤，夕立赶忙跟上，亦步亦趋地追在她的身后。
对不起，夕立...
我还需要...多一点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