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瞥过一眼玻璃墙外一闪而过的波波头，扭过脸来，不着痕迹地补了一层唇釉。
“抱歉，我来晚啦。”
比宁柠先出现的是一丝清新的柑橘调香气。
闻着味道是...橘彩星光？
这家伙，品味倒是不错。
宁柠的第一瓶香水还是她送的，记得是...同系列的尼罗河花园。
草本和木质调是她喜欢的味道，但宁柠似乎更喜欢柑橘和花香调一些。
怎么当时...就没有发现呢？
“没事，我也刚到。”
其实林晚已经到了有一会了。她坐在靠窗的卡座里，看着外面的公交车走了四趟。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宁柠自然地坐在了林晚对面，拨动手机屏幕，却是什么也没有点。
“我没有不来的理由吧。”
林晚打量起宁柠的妆容。她的妆化得很精细，刘海也用夹棒烫了层薄卷。
她穿着身一字肩的连身白裙，模样倒是比从前要成熟很多。
她不再像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了。
时光还真是改变了很多东西。
“这家咖啡馆你还有印象吗？”
闻言，林晚扫视了一圈。咖啡馆是新开的，与记忆没有半点重合——只不过...
“以前这里是家酒馆吧？”
她们曾经来过的小酒馆，那时林晚还不怎么喝酒，反倒是宁柠又菜又爱喝，她似乎很享受那种微醺的感觉。
“你还记得呢。不过，这里现在也是酒馆...只不过，晚上才营业。”
顺着宁柠的目光望去，果然，林晚在吧台的置物架上看到了雪克壶和几瓶基酒。
原来是改成了日咖夜酒的经营模式了嘛...
林晚低头看了看时间，晚上六点半，也该到夜酒的时间了。
她就知道宁柠约她出来不只是喝杯咖啡这么简单。
“先说好，就算是喝酒，我也不会和你去第二场的。”
“第二...场？”
宁柠忽然一下子没憋住笑，她直勾勾地望着林晚的脸，说了句“怕我要和你发生什么吗？”
“难说。”
林晚丝毫不怀疑宁柠真的做得出来这种事。
“我就这么没有可信度吗？”
宁柠指着自己，一脸无辜。
“对。”
宁柠有什么可信度可言呢？
也就比电话推销高上那么一点罢了。
“哟，小柠。”一位侍者走过来，轻轻敲了敲桌面，看起来和宁柠熟识，“这回带了partner？”
“是朋友啦。所以能不能来杯特调？”
“那我要不要再给你送首歌？”
“真的？那谢谢你了。”
侍者翻了个白眼走回吧台，但也没拒绝。
林晚打量起她的背影。
瘦削，单薄，留着鲻鱼头，总觉得隐隐然带着某个人的影子。
“你们关系很好啊。”
不过宁柠...或许还是喜欢这一挂的人吧。
“只是来喝过几杯。”宁柠手捧着脸，笑盈盈的，“怎么，吃醋了？”
“少来这套。”
林晚也不愿再搭理这个没正形的家伙。她轻轻啜了一口桌上的抹茶拿铁，微苦，细腻，味道...倒是不错的。
“你的边车。”白兰地的香气很浓，服务生将宁柠的酒放在桌前，侧过身望向林晚，“这位小姐...不考虑来一杯吗？”
“我有这个就够了。”
林晚晃了晃手中的抹茶拿铁，服务生一笑，宁柠却不乐意了。
“来一杯嘛，晚晚。”
不经意间，宁柠抓住了林晚的手。
“喂...”
林晚飞快地扫了一圈陆陆续续摆出来的酒，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妥协。
“一杯山崎18，用格兰凯恩杯，谢谢。”
“你很懂喝呢，小姐。”
服务生朝着林晚笑了笑，不一会便按要求端来了酒。
接着，她抱着吉他，坐在了高脚凳上。
“这首歌呢，是送给那边的宁小姐和她的partner的。”
都送歌了宁柠还说和她不熟...
“她唱歌很好听的。”宁柠轻轻抿了一口杯中酒，却被呛得咳了两声，“就像是塞壬。”
塞壬？
北欧神话里能用歌声把人拖进幻境里的海妖？
为什么会这么说？
于是林晚安静下来，侧耳倾听。
“你还爱我吗？”
不是，怎么起手就是大招？
林晚愣了一刻，才意识到她唱的是《在加纳共和国离婚》。
啧。
给一对前任情侣唱苦情歌，真有她的。
林晚的思绪在一遍遍的“你还爱我吗？”中不断飘忽。
恍惚间，她看见面前的宁柠变了副模样。
披肩发，JK服，格裙飞扬，一张小巧的脸画着笨拙的妆。
分明是她们初见时的模样。
“晚晚，好喜欢你。”
林晚的心弦一瞬间被拨动，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任凭宁柠靠在她的肩头。
是啊，往日种种...曾经的她们也是被人羡慕的一对啊。
可是，可是...
人不可能一辈子活在过去。
一瞬间，林晚想起了宁柠决绝转身的那个刹那。
仿佛一把锋利的剪刀，将往日那些鲜活的片段剪的七零八落。
林晚身边的空间碎成了无数的碎片，而在那碎隙间的黑暗中，一双红眼亮如烛火。
是夕立。她将那些本应埋在心间的碎片踩在脚下，一步步走来，身后的火光照亮了无际的黑天。
夕立。
“醒过来，小时雨。”
林晚如梦惊醒，她猛然发现手中握着的酒杯正在微微发颤。
身旁的人都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尤其是宁柠，她的眼角甚至渗出了泪珠。
“喂，宁柠，宁柠——”
林晚轻声唤她，没有回应，又伸出手拍了拍她，宁柠却像是睡着了一般靠在后座上，似乎还在说着些梦话。
“晚晚...时...”
林晚还没来得及听全，那吉他声忽然停了，先前的服务生的声音接踵而至。
“看来你的心里，已经住进了新的人呢。”
她的声音很轻，却在万籁俱寂的酒馆里格外清晰。
“是你搞的鬼？”
林晚皱着眉，站起身来，直面着服务生。
“这话可不好听，小姐。”服务生皱了皱眉，她放下吉他，环抱着双臂，“你看看她们，包括你的宁小姐，她们有人为此感到痛苦吗？”
“我可没听说过有能让人致幻的吉他。”林晚直勾勾地望着她，“你...不是普通人吧？”
服务生收敛起笑容，她望着林晚的目光忽然带上了审视的意味。
“能这么快醒来，小姐你也不是普通人吧？”她又看了眼宁柠，宁柠的状况似乎比其他人还要差的多，“宁小姐，似乎也不是。”
一瞬间，她们不约而同地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魔法少女。
魔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