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山头土坡，两人骑着小鹿，逐渐停下。
林衍跳下鹿背，指向远方，“那里有个小镇子，我们粮食不多了，最好去休整一下。”
胡莺儿随着林衍，跳下鹿背，但却满脸通红，低头不语，对林衍的话语也只是轻轻点头。
林衍也很无奈。
他一直以为鹿这种生物，跑起来是很平稳的。
最起码跳得是又高又快又稳。
直到现在他亲自上手，他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七座舒适越野，分明是独座但双人的老爷车！
但这种体验下，林衍的感觉却并不糟糕。
因为——
每当逐风鹿冲刺一段，便会接上一个猛刹，林衍便会因为惯性前冲，撞在鹿脖子上，紧接着，身后那温香软玉的触感立马撞上来，贴贴蹭蹭。
如此长时间的近距离接触，即便胡莺儿有故意的成份，也早就羞得晕头转向了。
“我去找地方打点水，临近火山，这里也越来越干燥了。”林衍张张嘴，嗓子有些发干，决定给小狐狸一点自由呼吸的空间。
胡莺儿看着地面，轻轻点头，直到林衍走开，这才斜着眼睛悄悄抬起头，注视后者离去的方向。
轻咬下唇，胡莺儿狐狐祟祟走到逐风鹿旁，手上取出几根妖气盎然的嫩草，喂给后者，拍拍它的脑袋。
“做得好呀小鹿，后面也要继续这样哦～～”
“呦～”逐风鹿欢快应和一声，两只前蹄举起，在空中画了个圈。
胡莺儿躬身，两只手托着下巴，靠在鹿背上，眼睛缓缓眯起，“感觉……还不错呢。”
……
平安镇。
胡莺儿妖念收回，眉头紧皱，看向林衍，摇摇头。
“这里也没找到水源。”
林衍口腔中唾液越发黏稠，嘴唇干裂无血色，吸进去的风都感觉辣嗓子。
“一个城镇，怎么会没有水呢？”
他们在外面土坡上没找到水，以为是偶然，结果来到这个镇子，居然还是没有水源。
林衍即便不懂，也明白城镇只能建立在有水的地方。
没有稳定的水源，凡人怎么活下去？
但胡莺儿元婴期的实力，妖念庞大无比，覆盖这个小镇子还不至于出错。
“那去这个客栈看看吧。”
林衍带着胡莺儿，走进一家客栈，逐风鹿则在外头。
俊男靓女的组合，瞬间吸引了许多的目光。
换做别的地方，胡莺儿的容貌很大概率会引来宵小窥探，但这里的人，只是扫了一眼，就自顾自转了回去。
“小二。”林衍叫了一声。
不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叫喊，却引来了比刚才进门更多数倍的目光。
胡莺儿左右转转头，凑到林衍耳边，压低声音：“林衍，是不是你说话太响啦？我怎么感觉他们全在看我们呢？”
林衍也有些狐疑，响吗？没那么响吧。
心中有疑惑，但也不好再出声，只是坐在位置上等小二过来。
少顷，一个小二肩上挂着抹布以及十多块竹板，小跑过来，对着两人点头弯腰，随后默默看着两人。
林衍觉得有些违和，但没多想，压低声音开口道：“小二，上壶茶来。”
然而，即便他可以压低了声音，依旧吸引来了许多目光。
‘搞什么？这是间静默客栈吗？’林衍想着，突然意识到违和在哪里。
从他们进入这个小镇开始，遇到的所有人，就都没说过话！
唯有的声音，是木车滚动以及人们走路的声音。
说话的，一个也没有。
这时，小二面露恍然，翻动肩上竹板，呈现出几个字来：
【外省人？】
林衍点头。
小二又接着翻动另一块竹板，这块上的字迹小了许多，但依稀可以辨认。
【平安，火山，无水，不言，节省水分】。
“没有水源你们怎么生活？”胡莺儿开口，她修为高，不需要补水。
只见小二脸上露出一丝焦急，快速翻动一个竹板。
【勿言】。
又翻动另一块牌子：
【三日，他镇送水】。
林衍这才明白，这个镇子本身无水，每三日会有别的镇送水过来，而他们本地人为了节省水分，干脆连说话也不说了。
那只要等下次送水来便可喝水了，浅浅思考，林衍开口询问：“下次何时？”
那小二面上却显露担忧，翻翻自己的竹板，没有可以回答的，这才沙着嗓子开口：
“昨日，傍晚，未至。”
声音沙哑，艰涩，似乎从未开口说过话。
林衍眉头缓缓皱起。
本该昨晚傍晚送来的水源，却直到今日都没有送来？
正此时，客栈外响起一道响遍整个小镇的佛音：
“阿弥陀佛，此地久旱，贫僧恰巧路过，于心不忍，特在此光施天水，积善行德。”
而外面也逐渐产生骚动，无数跑动的声音经过，又逐渐远去。
客栈中众人也纷纷起身出门。
“林衍，我们走吧。”胡莺儿叫了一声，“有人发水了，真是个好人呢！”
但林衍却坐在位置上不为所动。
前世的经历告诉他，十个和尚九个坏，还有一个心也黑。
而胡莺儿又是一只狐妖，白蛇传的法海历历在目。
他担心会出现不必要的问题。
但不喝水显然也不是长久之计。
林衍看向胡莺儿，抬手覆在其手背上，“莺儿，有些人特别是和尚，对妖族有极强的敌意，我出去看看，你藏起来，没有我的同意，绝不可以出去。”
胡莺儿本想反驳，但注意到林衍远比往日严肃的表情，还是点头答应。
林衍这才微微宽心，走出客栈。
来到小镇口，这里黑压压围了无数人，人群中间，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站在一辆木车旁，拿着钵盂，分水给众人。
林衍神目远眺，一个钵盂里的水，竟是平均分给二十个人，而领到水的人，无论怎么沙哑着嗓子讨要，都无法要到第二口。
很快，每个人都领到了一点点水，而老和尚却笑眯眯收起钵盂。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既然每个人都获得了天水的恩赐，贫僧也该离开了。”
可是林衍分明注意到，他装水的木车，下面轮胎在地面的痕迹，只比刚看到时，浅了一丝丝。
也就是说，他分发出来的水源，远远不及木车里的百一。
为什么以慈悲心肠自称的僧人，在明知道分发水源不够，而自己水源还很充足的情况下，也不愿意再给多一些水呢？
很快，他就有了答案。
众人见老僧毫不留念转身离去，也是急了。
一直渴着倒也算了，但渴了很久，又突然给了一点清甜的甘露，对水的渴望，只会比原先更甚。
一人喊叫着：“水！里面还有水，再给我一些水！”扑将上去。
那老僧头也未回，只是一声轻叹传遍所有人的耳朵。
“唉，贫僧施舍施主是恩赐，施主怎可不思感恩，得寸进尺。”
“啪。”那人的头颅爆开来，无头尸身又跑了两步，这才倒在地上，只是手还伸向木车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