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反应过来的魅魔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爆发出了毫不客气的嘲笑。
「哈！小寒霄，你这不是也挺会玩的嘛！怎么，想主动创造二人世界了？」
闭嘴啊！不是那个意思！
话说，这不是个很正常的问题吗？
那有什么好揪着不放的！
寒霄勉强维持着微笑，但其实脸都已经绿了。
和腊八蒜一个色儿的。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那张可怜的纸，纸张的边缘都被捏得皱了起来。
“啊……抱歉抱歉，问、问了个怪问题……就当没听见！哈哈……”
寒霄咬着牙，试图尽力抢救。
但……
“这……这个。”
绫眨了眨那双天蓝色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扇了两下。
“……诶？”
寒霄愣了愣神。
因为在某个刹那，寒霄那极为尖锐的眼神，无意间捕捉到了什么东西。
眼睛似乎在告诉她……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乍一看，酒井绫应该是被这个直白又有点微妙的问题问得怔了一下。
但那个犹豫，不像是主动陷入短暂思考的犹豫。
千分，或者万分之一秒的时间之内。
绫的眼神中，隐约流过了一丝思路被不自然地打断的迹象。
“……酒井同学？”
寒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点慌乱地叫了一声。
“上臣同学……”
绫的表情忽然凝滞了。
她微微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肩膀似乎轻轻颤抖了一下。
片刻后，她继续开口说话了。
“问的很具体呢，上臣同学……我们明明才刚认识没多久吧？”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自己也觉得这问题走向有点奇怪。
但随即眼珠一转，嘴角勾起的，竟分明是属于恶作剧的一种弧度。
“你……是对咱们‘独处’的时间，很感兴趣吗？”
“哈？”
「哈？」
并且语惊两座。
一句话，把这边的两颗大脑整宕机了。
尤其是寒霄。
她突然感觉脑袋空空的，或者尖尖的。
她根本不知道酒井绫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这这……这是啥意思啊？什么叫『对独处的感觉很感兴趣』？
这个如此诡异的问题是何意味？
寒霄的脑袋再次陷入了思考的漩涡，她想尽力理解绫想要表达什么。
“上·当·了～”
可紧接着，绫却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并不是她平时那种阳光灿烂的笑。
而是带着点忍俊不禁的、更私下些的笑意。
“开玩笑的啦！看把你吓的，脸都白了。”
她接着笑眯眯地说，语气中有一股“得手了～”的感觉。
“上臣同学果然很有趣呢，比想象中还要可爱！”
原来只是在开玩笑吗？这家伙！啊，真是的！……
“你……那样真的会把人吓得不轻啊……”
寒霄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低声说。
“哼，这样吗？”
而绫双手叉腰，装作有点不开心地回答。
“可是，明明都是上臣同学的错吧？本来那一个好好的问题，却给我问出了一种怪怪的感觉呢。”
诶，我吗？寒霄呆住了。
难道在别人眼里，她的恐惧和慌乱，会被解读成……别的什么吗？
但站在第三边的魅魔，大概能猜到酒井绫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因而她可以回答寒霄的这个疑问。
「笨蛋。果然自我意识不到吗？」
“你说什么……”
魅魔叹了口气，解释道：
「咱们知道你是社恐，所以可能就没什么感觉。」
「但如果换到客观角度的话，……你那刻意放慢的语气、意味不明的低沉语调，配上你这张有股冰冷感的脸……」
「说不定，真的会给人一种意味深长的第一印象……」
冰……冰冷？？
你在说谁啊？寒霄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而一旁的酒井绫见寒霄半天不说话，竟也莫名其妙地感到不知所措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所以她“咕嘟”一声咽了下口水，往寒霄这边凑了凑。
“那个……上臣同学。”
“呃……你、你说……”寒霄还处在恍惚状态。
“老实说，你确实很让人难以捉摸……”
绫的脸颊泛起了一层红潮，试探性地说。
“你、你不会……还真的有什么别的意思——”
“当当当当当当然没有啦！”
已经灌满了鼻子的洗发水香味一下就把寒霄的意识拉回了现实！
她眨眼间就向后瞬移了老远，连连摆手道：
“那、那个，一听就是个普通问题嘛！嗯！啊哈哈——噫！”
可绫非但没有犹豫，反而向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拉住了寒霄还在慌乱摆动的手腕！
“我真的是开玩笑的！上、上臣同学不会讨厌我吧？唔……如果需要赔罪的话，我我我……我也不是不——”
“够了够了！原谅原谅！肯、肯定原谅你！所以先放、放放放一下手谢谢！”
寒霄吓得赶紧制止了绫，免得她说出来什么不得了的话。
这家伙的脑回路到底是在怎么运转的！？寒霄无法参透、也无法理解！
果然天才和疯狂只有一步之遥吗！？
“唔……唔姆……”
绫犹豫了一下，听话地放开了手。
然后，她又捏住袖口，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怎么上臣同学比我想象的还要……嗯……容易害羞呢……”她又嘟囔了一句。
“这这……这并非害羞啊！”
寒霄急了，挥着双手，急忙辩解，把“并非”两字咬的很重。
“理论上说，这是一种我独特的『生存本能』！或者从专业的角度讲，是面对无法理解的现充生物时，会自然出现的最正确的应激反应！……”
“这……这样啊……话说现充是什么……？”
绫被突然到来的正义科普轰的后退了半步，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当然她眼睛本来就很大。
“这个……一句两句也解释不清……”
「承认吧，你就是被女神大人给撩到了。虽然对方可能根本没那个意思。」
「唉，跟你合作，可真是有损我魅魔的伟大名号啊……」
结果魅魔突然冒出来，懒洋洋地补了一刀。
寒霄决定暂时屏蔽掉脑子里这个噪音源。
她眼里现在只有酒井绫，满脑子只想把麻烦解决掉。
绫则是有些不自在地环顾了一下活动室。
然后忽然想起还有正事没说。
“那个……你看这个！”
她稍微缓了缓，就快步走到桌子另一边，翻找了一下，拿出一个看起来像是记录本的东西。
“其、其实呢，‘没事干’的时候，当然就要为‘有事’的时候做准备啦。”
“我们会去调查、征集同学们的意见；或者哪个班级，整体遇到了哪些困难，记录下来，然后再想对策，最后……”
她合上本子，抬起头看向寒霄，脸上重新挂起笑容。
“我们再看看能为大家做些什么。大概就是这样吧……”
“嗯……嗯嗯……”
寒霄认真地听着，不时微微点头，只是心跳还有点乱。
“所以，”
但绫很快对寒霄的心，又撒上了少许催化剂。
“上臣同学觉得……这样的‘没事干’时的时间安排，还可以吗？”
“嗯嗯……啊？哦，当、当然可以！！……”
“那就太好了！谢谢！……”绫释然地笑了。
随后，她们谈了有不短的时间。
当然，基本上全是绫在发言。
而寒霄只是一副胃疼一样的表情，“噢……”、“额……嗯嗯……”，如此这般回应她。
像个吃坏肚子的捧哏。这个比喻最贴切。
不过，至少可以大概确定一件事。
尽管有些生硬，但寒霄，似乎成功地融入了绫的这个小世界中。
一切……好像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呢。
只有一点。
毫无疑问，酒井绫在寒霄心中的形象，已经不可避免地更新到一个崭新版本了。
站在那边微笑着的家伙，既是一个喜欢用热情与真诚帮助他人、愿意致力于公益活动的社长……
也是一个会突然打出惊人之语、让人措手不及的奇妙少女。
毋庸置疑，这种神秘感着实有着一股独特的女神风范……！
寒霄看着这样的绫，总会不时忘了移开视线，只能下意识地点头回应。
绫自然也很高兴，还为她泡了杯看上去就是寒霄不太可能买得起的某种茶叶。
“那么，这次是以社团成员的名义——今后，请多指教哦，上臣同学！”
“好、好的……另外谢谢你的茶……”
太好了，绫看起来十分开心。
刚刚发生的一点点小意外，应该也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
「有惊无险在哪？要我说，你完了半个蛋了，小寒霄。这根本就是要被她反向攻略的节奏嘛！」
「……当然，就连我也没想到，第一位女神竟就如此棘手……我承认，我轻敌了……」
“……是啊。”寒霄轻轻答道。
「呐，你怕不是……遇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克星吧？」
“……”
寒霄啜饮着冒着热气的茶水，思考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最后的答案是，放弃回答。
她再一次放弃了对魅魔的反驳。
因为魅魔说的不错。
但她自我感觉……起码不算太糟。
起码……起码能和她好好说话了。
虽然十分勉强吧，可也不是完全无法忍受的地步。
这是魅魔附身之前，寒霄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或许有在进步吗？尽管……只有一点点？
总之，今天就这样吧……
寒霄心里这么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