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周舟的脸。
你莫不是在消遣洒家。
那个学生会副会长，小时候的英雄，今天上午才刚把他当陌生人抓壮丁的神代遥，邀请他去当保姆？
他手指悬在屏幕上，半天没动。
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复：
周舟：……副会长，你认真的？
神代遥：当然。
神代遥：【严肃点头.jpg】
神代遥：我像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吗？
周舟：……像。
毕竟小时候就没少被她捉弄
神代遥：这次是真的。
神代遥：我不想再吃外卖了。
神代遥：如果你觉得有什么危险，我可以先把钥匙给你，门也可以不关，水当然也能不喝，窗户一定是开着的，我家也没有什么地下室……
周舟：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看着对方发来的消息，周舟将信将疑了。
他犹豫了一下，旁敲侧击地问了细节，比如具体做什么、时间怎么安排。
神代遥：很简单，照顾我的生活。
照顾一位美少女的生活吗？这种戏码不是在漫画里才有的吗？
还是那种幻想类工业糖精。
不管怎么说，一个月包吃包住的五千还是砸在了周舟的心上。
对于一个零花钱有限的高中生来说，这简直是一笔巨款。
不知道爸妈同不同意啊。
周舟：我……考虑一下。
放下手机，周舟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
直到放学铃声响起，他混在人群里走出校门，脑子里还在反复权衡。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个问题。
危险倒是不觉得，神代遥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
虽然她把自己忘了，啊哈哈。
主要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怯意。
那是面对曾经熟悉如今却需要仰望的人时，本能产生的距离感。
要比喻的话，他就像闰土，神代遥更像迅哥儿。
他怕尴尬，怕处理不好这种奇怪的主雇关系，更怕靠近之后，发现自己和她的世界差距如此之大，连童年那点美好的回忆都会变得苍白。
这种纠结一直持续到他回到家。
“哥，你回来啦？怎么一脸魂被勾走的样子？”
刚上初三的妹妹周舫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嘴里叼着根棒棒糖，瞥了他一眼吐槽道。
周舟叹了口气，把书包扔到一边，瘫坐在妹妹旁边。
“遇到个事，不知道该怎么办。”
“啥事？考试砸了？还是跟人表白被拒了？”
周舫瞬间来了兴趣，凑过来问。
“去你的。”
周舟没好气地推开妹妹的脸。
“是神代遥。”
“神代遥？谁啊？名字有点耳熟……”
周舫歪着头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
“哦！是不是你们学校那个超级有名的学生会副会长？长得特别漂亮的那个？”
“嗯。”
“她怎么了？找你麻烦了？不对啊，哥你这种小透明，副会长怎么会注意到你？”
“……你有病吧。”
周舟只好把今天下午到现在发生的事情，简单跟妹妹说了一遍。
周舫听得眼睛越瞪越大，嘴巴也张成了O型。
“我去！哥！你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和神代遥是青梅竹马，我怎么不知道？”
“啊哈哈……”
周舟打了个哈哈。
小时候的周舫文静得很，压根不出去，现在长大了就喜欢到处乱跑。
“所以我要不要去啊？”
“那可是天上掉馅饼啊，你不去？”
“可是……那是神代遥啊……”
周舟试图解释自己的顾虑。
“而且给她当保姆，感觉好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那是给你发工资的老板！是金主妈妈，妈妈！”
周舫激动地摇晃着周舟的胳膊。
“别晃我了，你叫妈妈叫的这么欢，自己去找她吧。”
“哥！我又不会做家务。你快答应啊！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我知道钱多……但我就是，有点不敢。”
“不敢什么不敢！”周舫一脸恨铁不成钢，“你等等！”
她说着，从周舟的口袋里把手机抽出来，熟练地解锁，点开相册：“我记得你上次偷拍过她演讲的照片！给我看看！”
“不是？你怎么会知道！？”
周舟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周舫很快翻到了那张照片——那是一次典礼时，神代遥站在主席台上，穿着整洁的校服，身材高挑，自信从容地进行演讲。
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自带光环。
周舫盯着照片，两眼放光，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哇……现在看更漂亮了，你去！必须去！”
她把手机塞回周舟手里。
“就当是为了你妹妹我，你去近距离观察一下女神。”
“这是什么烂理由啊。”
“啧，给你机会骗过自己的心都不要。这可是神代遥诶！小时候还帮过你！人家现在给你机会，你扭扭捏捏的像什么话！说不定还能擦出点什么火花呢？”
“你少看点乱七八糟的漫画！”
周舟脸一红。
但看着妹妹期待的眼神，再想想那实实在在的五千块钱。
周舟心中的天平，终于彻底倾斜了。
“我先问问爸妈吧……”
◇◇◇
晚餐时间，周家餐桌上弥漫着红烧肉的香气。
周妈妈手艺一如既往地好。
见所有人都落座后，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开口。
“爸，妈，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噗——咳咳！”
周舫被哥哥这突如其来的直球吓了一跳，差点被饭粒呛到，赶紧喝了一大口水，偷偷在桌子底下给周舟比了个大拇指。
周爸爸放下报纸，推了推眼镜：“什么事？这么严肃。”
周妈妈也关切地看过来：“小舟，是不是学校里遇到困难了？”
“不是学习……”
周舟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简洁地把神代遥邀请他去做保姆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预想了父母可能会有的各种反应：惊讶、反对、担心安全问题……甚至觉得他不务正业。
然而，他话音刚落，周爸爸和周妈妈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
“神代遥？是老神代家的女儿吧？”
周爸爸笑着看向周妈妈。
“我就说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周妈妈也笑了：“是吧？就是遥遥啊，小时候跟小舟玩得最好的那个。老神代和他爱人，我们以前不是经常一起聚餐吗？他们搬去新家后，联系是少了，但逢年过节还会发信息问候喔。”
这回轮到周舟和周舫目瞪口呆了。
“爸，妈，你们，和神代叔叔阿姨，很熟吗？”
周舟感觉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何止是熟。”
周妈妈放下筷子，怀念般地说。
“当年我们住隔壁楼，你神代阿姨怀孕的时候，我还经常给她送汤呢。后来他们生意做大了换了房子，距离远了，走动才少了点，但关系一直没断。没想到遥遥现在这么出息，都是学生会副会长了！”
周爸爸点点头：“老神代夫妻俩人品没得说，教出来的孩子肯定也差不了。小舟去帮帮忙，锻炼一下也挺好，还能赚点零花钱。不过你得保证不能影响学习，还有就是，在别人家要勤快、有分寸，不能给人家添麻烦。”
“这……这就同意了？”
周舟感觉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
“不然呢？你还想跟我们大吵一架，然后你毅然决然地离家出走，在某个大雨天像条没人要的小狗在人家门前等着开门吗？然后让遥遥看见你为了她付出了那么多，倍受感动……”
“啊，要是这样的话还是算了吧。”
周妈妈更是直接拿起桌上的手机：“我这就给你神代阿姨打个电话问问具体情况，毕竟是小孩子之间的事，还是得跟大人确认一下才放心。”
电话很快接通了，周妈妈开了免提，热情地寒暄过后，便提起了周舟和神代遥的“保姆约定”。
电话那头传来神代阿姨爽朗的笑声。
“是周舟啊，太好了！我们家遥遥正愁没人管呢。你们是不知道，那孩子懒起来外卖盒子能堆成山，我和她爸经常出差，最不放心的就是她吃饭问题。周舟愿意去帮忙那真是求之不得，工资就按遥遥说的算，没问题喔，麻烦你们家周舟多担待点那孩子了。”
周舟仿佛听到什么谣言。
但是从人家妈妈嘴里说出来的……应该不是谣传吧？
外卖堆成山？真的假的。
事情就这么三言两语，在两位母亲愉快的交谈中定了下来。
“行了，这下放心了吧？你神代阿姨可是举双手赞成。明天就去试试吧。”
◇◇◇
周舟今日五言
荧屏来相问，旧忆出尘烟。
庖厨虽可任，云泥自相悬。
启唇忧隙阔，掷匕笑谈间。
何当星月下，同温稚岁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