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觉怎么样？”
“哈……呼……感觉……哈……要死了……”
“兄弟，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别、别晃了……”
周舟喘着粗气，内心非常后悔。
早知道就该听神代的去打车了。
失策啊失策！
他正暗自懊恼，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周舟费力地掏出来一看，是苏五五。
“喂……”
他有气无力地接通。
“喂！周舟！你们到哪儿了？我们都快到植物园门口了！”
电话那头传来苏五五的大嗓门，背景音里还能听到朱迪和陈昭平的笑闹声。
“快了快了，在公交车上了，应该没多久就到。”
“公交车？你没跟副会长一起吗？”
怎么，他只配坐公交车吗？
周舟怒了。
“一起呢，就在我旁边。”
“哦哦！那行，待会儿见！给你们带了水！”
苏五五说完就风风火火地挂了电话。
周舟刚放下手机，就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钉在了自己侧脸上。
他转过头，对上了神代遥微微眯起的眼睛。
“他们？周舟，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除了你和我，难道还有别人？”
遭了。
忘记跟这尊大佛说了。
他连忙解释：“啊？我没跟你说吗？就是苏五五、朱迪和陈昭平他们啊，我朋友，绘画社的，正好也来写生，就说一起……”
“你没说！”
神代遥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旁边几个乘客侧目，她赶紧又压低声音。
“周舟！你坑我！说好的就我们两个人去甜品店，顺带赏花呢？怎么变成集体活动了？！停车，我要下车。”
她说着就真的作势要往车门方向挤。
周舟吓得赶紧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别别别！来都来了，你看都快到了。而且苏五五他们说给我们带了水，人多热闹啊。”
“不要，我最讨厌热闹了。”
“不是，神代，你听我说，你看啊，你不是电子yw吗？这就是最好的治疗机会，接触现实里的活人，感受群体的温暖，说不定就能找回对生活的热情呢？而且有他们在，还能帮我们拍照。”
“不需要，我对生活的热情就是在家。”
“哎呀，纪念日肯定要有照片啊。”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的时候，司机猛地一打方向盘！
“哎呀！”
车身一个剧烈的倾斜和晃动！
毫无防备的神代遥被这突如其来的惯性一带，整个人惊呼一声，不受控制地朝着周舟的方向猛地倒了过去。
周舟也是猝不及防，后背“砰”地一下撞在了车厢壁上。
他还来不及感受背部的疼痛，就看见神代遥的脸在眼前急速放大——
“唔！”
神代遥一只手还被他拉着，另一只手为了保持平衡，下意识地向前一撑，恰好按在了周舟耳侧的车厢壁上。
“砰！”
周舟被彻底笼罩在她的阴影之下。
好近。
他能看清神代的睫毛，她白皙的面庞，能看见她瞳孔中倒映着的自己。
神代遥也懵了，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周舟，一时忘了反应。
几秒钟之后，周舟才回过神来，一股热血冲上头顶。
他偏过头，结结巴巴地开口。
“你、你干什么！好重啊！”
他试图用手推开她，但因为太过慌乱，手忙脚乱之下反而更像是在她手臂上胡乱拍打。
“喔，抱歉。”
神代连忙坐回去。
明明都没有压到他，怎么能说她重呢？
她被这该死的公交车一打断，也不好再提出停车回家了。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幅画：
在没多少人的公交车里，男人把手肘压在车窗沿，托着自己的通红的脸看着窗外移动的景色，他身旁的女人像没事人一样低头玩游戏。
不过看起来也是心不在焉。
◇◇◇
公交车晃晃悠悠，终于到站。
车门打开，周舟和神代遥前一后地下了车。
站台就在植物园入口附近，清新的空气和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那个……我打个电话问问苏五五他们在哪。”
“喔。”
周舟率先打破沉默，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周舟！你们到了吗？”
苏五五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到了，在正门这边的站台。你们在哪？”
“我们在那个超级大的指示牌旁边，你看到那个画着向日葵的指示牌了吗？就在那下面！超好找的！”
“向日葵指示牌……看到了看到了，好，我们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周舟指了指远处那个醒目的向日葵图案指示牌：“他们说在那边，我们过去吧。”
“嗯。”
神代遥低低地应了一声，跟着周舟往那个方向走。
走在人群中，周舟的心里七上八下。
他越想越觉得愧疚，明明知道神代遥是个究极社恐，最讨厌和陌生人社交了才对。
自己还……
「我真该死啊！」
他偷偷瞟了一眼身边的神代遥，她正四张望，表情很一般，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不行，得道歉。
但是道歉好尴尬啊，会不会有点没面子？
可毕竟是他确实做了让神代生气的事情。
道歉，是躲不掉的吧？
即便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道歉这种事情应该是心知肚明的才对——不行，自己现在是擅自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吧？也许神代压根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呢……
果然还是得道歉。
只不过是道歉而已。
对，只不过是道歉。
周舟在心底里给自己打气，他深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也不打算给自己这么多思考的时间，立刻开口说：
“那个……神代……对、对不起。”
“……”
神代没有说话。
周舟不敢看她，继续盯着地面，像背书一样说道：“就是……没有提前跟你说还有我的朋友他们……是我的错。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人多热闹的场合……我、我光想着人多可能好玩点，还能帮你……治疗一下那个……就忘了考虑你的感受了……真的很抱歉！”
他一口气说完，感觉脸颊烫得厉害，心脏怦怦直跳。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神代遥的回应。
然而，几秒钟过去了，身边除了游客的嘈杂声，没有任何声音。
周舟有些奇怪，忍不住悄悄抬起头，用余光瞥向身旁——
身边空空如也。
刚才还走在他旁边的神代遥，不见了！
周舟心里咯噔一下，猛地转过身，在周围的人群找来找去。
不是……不是……那个也不是。
人呢！？
“神代？”
他试着喊了一声，声音跟喧闹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没有人回应。
一股凉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周舟彻底慌了神。
她是什么时候走散的？是因为生他的气，所以故意躲开了吗？还是被人流冲散了？
他刚才光顾着自己纠结和道歉，根本没留意到神代遥是何时消失的！
“神代遥！”
他提高了音量，也顾不上面子了，在原地转着圈，在攒动的人头中拼命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刚刚还近在咫尺的人，就这么……不见了？
“啧，先打电话。”
“嘟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