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开始西沉。
白天的热气逝去。
虫鸣传到耳畔。
神代有些害怕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虫子。
“洗好的菜就先放在这里了。”
“你居然还会洗菜啊。”
“我还是有手的，好吗？”
神代遥没好气地回敬。
“是是是，神代大人明鉴。”
从海里上来后，他们就洗了个澡，换上清爽的衣服，在露营烹饪区做户外烧烤。
周舟毫无疑问的担任主厨。
很快，炭火生好，烤网架上。
苏五五和朱迪在一旁帮忙递调料，翻串，陈昭平则负责饮料和气氛。
神代遥则抱着她的宝贝手机，占据了烧烤桌旁一个既能吹到凉风、又能第一时间吃到烤串的VIP席位。
“周舟，那个鸡翅多刷点蜜糖呗。”
“知道了，蜜糖鸡翅。”
周舟应着，给一排鸡翅刷上蜂蜜酱，油脂滴落在炭火上，滋啦作响，腾起诱人的烟雾和香气。
“你对黑胡椒香菇有什么展望吗？”
“行，黑胡椒香菇。”
他一边应对着神代接连不断的“点单”，一边还要照顾其他食材的火候，忙而不乱。
暖黄的光线下，他专注翻动烤串的侧脸被热气熏出薄汗。
神代遥打游戏间隙抬起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炭火的红光映着他的脸，油烟的雾气缭绕，他皱紧眉头，小心地将几串容易烤焦的韭菜挪到火小的地方。
平时在学校里或家里，总觉得他有点软乎乎的，但此刻站在烧烤架前，挽着袖子，掌控着火候的样子，莫名有种可靠的感觉。
难怪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
“喂，周舟。”
她忽然开口。
“嗯？”
周舟转头看她，手里动作没停。
“你以前，经常烧烤吗？”
“没有啊，就小时候跟我爸妈去公园玩的时候烤过两次，后来就没了。”
周舟回答，将几串烤得恰到好处的鸡中翅放到盘子里，递给她。
“尝尝，蜜糖的，小心烫。”
神代遥放下手机，接过盘子，吹了吹气，小心地咬了一口。
外皮微焦带甜，里面的鸡肉鲜嫩多汁。
“啊，真好吃。”
她满足地眯起眼睛。
“跟你过来玩是对的。”
“随便烤而已……再说了，你跟我一起来玩只是想吃我做的饭？”
“这可不是随便烤烤能达到的水平。”
神代遥又咬了一口，含糊地说。
“看来你很有当家庭煮夫的天赋。”
“我才不当。”
“哎呀，夸你还不乐意。”
“咳，不聊这个。我其实一直都很好奇，你的烹饪实习课多少分。”
神代的动作一滞，抬眼望向周舟。
“没考……”
“啊？”
“你应该也知道，考试考的不好就会被老师找麻烦，我不想被找麻烦，我就动用了点小聪明。”
“明明好好学烹饪更轻松吧？”
“可我就是完全做不来啊，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是吗。”
两人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吃着烧烤。
苏五五和朱迪偶尔投来暧昧的眼神，也被两人无视了。
就在这时，陈昭平提着一个小塑料袋走了过来，里面装着几罐冰镇啤酒和几瓶饮料。
“我买了饮料，啤酒也有，谁要？”
苏五五立刻举手：“我要喝啤酒！”
朱迪也拿了罐啤酒：“我也要试试！”
陈昭平看向周舟和神代遥：“周舟，副会长，你们呢？啤酒还是饮料？”
周舟连忙摆手：“我喝水就行，啤酒就算了。”
神代遥的目光却落在了那几罐泛着冰凉水珠的啤酒上。
她眨了眨眼，像是突然对某个新奇的玩具产生了兴趣。
“啤酒啊……”
她喃喃道，眼神里透出纯粹的好奇。
“醉酒……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她只在漫画和小说里看过描写，什么“轻飘飘的”、“胆子变大”、“胡言乱语”，但亲身从未体验过。酒精对她来说，一直是个遥远而模糊的概念。
周舟一听她这语气，立刻警惕地看向她：“神代，你想干嘛？你不会想喝吧？”
“试试看呗？就尝一点点，应该没事吧？不是说啤酒度数很低吗？”
“最好别喝，你从来没喝过，万一难受怎么办？而且明天还要玩。”
“只喝一罐而已。”
神代遥讨价还价，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来了。
“我就想知道是什么味道。”
“……那你喝吧。”
“行。”
神代遥从陈昭平那里接过啤酒，决定还是和烧烤一起配着吃。
“那我就开始了！”
随着苏五五一声欢快的宣告，烧烤的香气混合着欢声笑语，在露营区的夜空下弥漫开来。
炭火噼啪作响，映亮了一张张年轻而兴奋的脸。
“喔，这个牛肉好吃。难怪神代要把周舟抓过去当厨师。”
朱迪咬了一口，赞叹道。
“玉米！烤玉米是我的！”
苏五五眼疾手快地抢走一根烤得金黄油亮的玉米棒，烫得直哈气。
周舟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也烤啊，别光我一个人忙。苏五五，你那个鱿鱼快糊了。”
“啊！我的鱿鱼须！”
神代遥也放下手机，拿起一串周舟刚烤好递过来的蜜糖鸡翅，小口小口地吃着。
她偶尔会拿起旁边那罐啤酒，小心翼翼地抿上一口，但很快又舒展开，似乎在细细品味那带着气泡感的微醺。
周舟站在烤架后，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她的动作。
看着她吃得满足的样子，听着朋友们对食物的夸赞，他心里本该是高兴的。
本该如此的。
「你从来没喝过，万一难受怎么办？」
周舟还沉浸在刚才。
他有什么资格用那种语气跟她说话呢？
他不过是她花钱雇来的“保姆”，是暂住在她家的“房客”。
他不是她的父母，不是她的兄长，更不是什么有特殊亲密关系的人。
他只是不想她因为好奇而尝试可能有风险的东西，不想看到她可能因此难受。
可这份“不想”，已经越界了吧？
周舟低下头，心不在焉地翻动着烤架上的肉串，看着油脂滴落，溅起小小的火星。
周围的喧闹似乎隔了一层，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连苏五五叫他都没听见。
“周舟？周舟！想什么呢？韭菜要烤成碳了！”
“啊？哦！”
周舟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把那几串边缘已经开始发黑的韭菜抢救出来。
神代遥就坐在离烤架不远的地方。
她刚刚解决掉一串烤香菇，正拿起啤酒罐准备再喝一小口，余光抓住了这幅场景。
周舟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烧烤时的专注和隐隐的成就感，反而笼罩着一层阴郁。
嘴唇微微抿着，眉头也蹙着，眼神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开心？
神代遥眨了眨眼。
是因为刚才她坚持要喝啤酒的事吗？
还是因为别的呢？
她不太擅长分析别人细腻的情绪，尤其是周舟这种心思好像比她想象中要多的类型。
◇◇◇
神代俳句：
暮色落西山，
少年低首意彷徨，
风送夜清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