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天是灰蒙蒙的，神代定的闹钟一直在响。
“……”
神代遥是在一种通体舒畅的轻盈感中醒来的。
她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有个天使带她飞向天堂。
那个天使长得很好看，金头发，穿着红色高跟鞋和红色连衣裙，很烧——
哈哈哈，肯定不会是那个吧。
神代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然后才慢吞吞地睁开眼睛。
脑子有点空，像被清水洗过一遍。
昨晚的事情回忆不起来了。
嗯……自己应该没有干出出格的事情……吧？
记得自己喝了酒，玩了些很吵闹的游戏，后来好像还跟周舟说了些什么……具体内容却想不起来了。
她摇摇头，把这奇怪的感觉归咎于酒精的余威。
坐起身，薄被滑落，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下的床单。
嗯？
怎么有点潮乎乎的？
她掀开被子一角，打开台灯，借着光亮仔细看了看。
浅色的床单上，靠近她睡的位置，有一小片比周围颜色略深的痕迹，已经半干了，摸上去有点发硬。
是出汗了吗？
昨晚空调开得挺足的啊……神代遥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
尿床了？
她这么大的人怎么会尿床啊！
大姨妈也不是这样的啊。
房顶漏水了？
不知道啊。
她赤脚下床，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进浴室。
镜子里的少女脸色红润，眼神清澈，除了头发睡得有些乱。
“喔，爷真好看。”
她快速洗漱完毕，换上一套清爽的短袖T恤和短裤，将长发随意扎成马尾。
看看时间，差不多该集合吃早餐了。
她拿起房卡和手机，想了想，昨晚好像还接了谁的电话？
通话记录里确实有一条拨给周舟的，时间很晚。
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是因为什么事找他。
啊？不会找他发酒疯了吧？
算了，反正都过去了。
待会遇见他再道歉咯。
她这么想着，把手机塞进口袋，心情颇好地拉开了房门。
走廊里很安静，其他房间似乎还没动静。
她走到电梯间，按下下行键。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她走进去，刚要按关门键，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从走廊另一边跑了过来。
是周舟。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卡其色短裤，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像是刚洗过澡，手里拿着房卡。
他看到电梯里的神代遥，一愣。
眼神不知怎的不敢与她直视。
昨晚真发酒疯了啊！
“早、早啊。”
他匆匆走进电梯，站在离她最远的角落，眼睛死死盯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脊背挺得笔直。
小周立正了。
“早。”
神代遥应了一声，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
她刚想问他是不是没睡好，或者哪里不舒服。
“叮。”
一楼到了。
电梯门一开，周舟就像逃难一样，率先一步跨了出去，头也不回地朝着餐厅方向走去，把她远远甩在后面。
“？”
这家伙吃错药了？
可看他那样子，不像生气，感觉是害羞。
嗯，还是很害羞的那种。
神代遥一边琢磨着原因，一边也朝着餐厅走去。
早餐是酒店的自助餐，种类丰富。
她到的时候，苏五五、朱迪和陈昭平已经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子边了，周舟也坐在那里，但坐得离其他人有点远，正低着头，用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盘子里的煎蛋。
“神代！这边！”
朱迪朝她挥手。
神代遥走过去，在朱迪旁边坐下，正好是周舟的斜对面。
她拿起盘子，起身去取食物，经过周舟身边时，发现他头埋地跟鸵鸟一样。
啥意思啊，触发底层代码了？
等她端着一盘水果沙拉和一杯牛奶回来时，周舟面前的煎蛋已经被他戳得面目全非，但他一口没动。
“周舟，你干嘛呢？跟煎蛋有仇啊？不吃给我。”
苏五五啃着面包问道。
“没、没什么，不太饿。”
“昨晚没睡好？” 陈昭平也问。
“还、还好。”
神代遥坐下来，拿起叉子，叉起一块哈密瓜，眼睛却一直看着周舟。
他今天真的太奇怪了。从在电梯里遇见开始，他就没正眼看过她一次。
现在她坐在这里，他更是如坐针毡。
她咽下嘴里的水果，决定直接问：“周舟。”
“！”
周舟被吓得一激灵，手里的叉子“哐当”一声掉在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干、干嘛？”
“你没事吧？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还是……呃，我昨晚喝醉了，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或者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
她问得很坦荡。
因为她是真的不记得了啊！
而且觉得以她和周舟的关系，有什么误会直接问清楚比较好。
嗯，有事就问。
这是神代遥在一众胃疼轻小说里学到的。
然当然，这句话无疑是撬开了周舟回忆的大门。
他眼前闪过那灭顶般的战栗和空虚……
“噗——咳咳咳！”
他一口牛奶呛在喉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手忙脚乱地抓起餐巾纸捂住嘴，眼睛都咳出了泪花。
“哇！周舟你慢点！”
朱迪连忙给他递纸巾。
苏五五和陈昭平也看了过来。
神代遥看着他咳得狼狈不堪的样子，心里的问号简直要堆成山了。
她刚才的问题……有这么吓人吗？
“没、没有！什么都没有！”
周舟好不容易顺过气，声音都咳哑了。
“你喝醉了就睡了！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我、我很好！真的！”
“……”
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别搞，有事就说，你扭扭捏捏的好烦啊。”
“呼——那我就说了。”
周舟终于直视了她一次。
“呃，你说吧。”
“容我先问个问题：你是真的，真的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神代被周舟直勾勾的视线整得有点心虚。
“啊，我真不记得了，我感觉我跟换了个人一样，那个人不是真正的我，你别在意！”
“啊……这样啊，那就好。”
周舟的心情和他的话截然相反。
“所以，你快说啊，我昨天干嘛了。”
“那我就说了。”
“你快说啊！”
神代都被这个人整急了。
“你昨天，回到房间后，打电话过来，一直叫我爹。”
“哈！？？”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周舟。
“我、我叫你……爹？！”
周舟在说出那个离谱借口的瞬间就后悔了，但话已出口，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
对不起了！神代！
“……嗯。一直叫，停不下来。还说要给我尽孝，端茶倒水。”
“我——！”
神代遥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白皙的脸颊迅速涨红，不知是羞是气。
她前世加今生，两辈子都没干过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
“噗嗤。”
苏五五第一个没忍住。
朱迪也笑得前仰后合。
“周舟，昨晚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陈昭平也不甘示弱。
“难怪周舟今天早上跟见了鬼一样，换我我也得躲着走。”
神代遥的脸已经红得能煎蛋了，她恶狠狠地瞪向罪魁祸首周舟。
等等。
不对。
电光石火间，神代遥觉得自己被酒精糟蹋的脑子难得突然开智。
以周舟的性格，如果她真的干了这么丢人的事，他今早绝对不只是害羞躲闪。
至少也有可能是跳她的脸，疯狂地嘲笑她，然后被她揍一顿。
他在撒谎。
一定是这样。
不过，这是不是说明了昨晚她真的干了比“叫爹”更让周舟难以启齿的事情？
所以他才要编个这么夸张的借口来转移话题？
她眯起眼睛，审视地看着周舟。
周舟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眼神又开始乱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