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沈愈将圣旨交给吟秋保管，小丫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捧着圣旨的手都抖成筛子了。
“姐、姐姐！”
吟秋的声音都显得颤颤巍巍的，俏脸上更是满满的不知所措。
“姐姐……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圣旨啊。这东西到底该放在哪里才好啊？”
“不只是你没见过，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见。”
沈愈语气随意看着手里的笔记本，头也不抬地说道。
皇帝的圣旨确实也不是谁都能收到的，即使是那些达官贵人拿到皇帝的圣旨，哪怕只是几句寒暄的话，这份圣旨都能被放在家中客堂最中心的位置好生保管。
但在沈愈这里……要不是不能随便乱丢，沈愈还真想给它打包扔进垃圾堆里算了。
要是被自家爷爷沈擎天看见这玩意，估计得瞬间红温，自家爷爷和当今女帝那是出了名的不对付……
准确来说，自家爷爷和每一代皇帝都不对付。
几乎沈愈从小到大，各种辱骂当朝皇帝的话没少从爷爷嘴里蹦出来。
“那姐姐现在是不是就是大官了？”
吟秋找了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把圣旨给收了起来，随后打了一盆热水放在沈愈的床边，跪坐在地上帮沈愈脱下了鞋袜。
“大官？算不上吧，一个从九品的芝麻官，还是医官。”
“那也很厉害很厉害了！一定是当今陛下看到了姐姐当街救人的本事，所以才给姐姐送圣旨的，姐姐好人有好报！”
吟秋轻轻将盆里的热水淋在沈愈白皙小巧的脚丫上，确定沈愈没有觉得水温不合适以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帮沈愈洗起脚来。
“那姐姐明天去惠民堂当值的话……吟秋就出去找点帮人洗衣服的活计，给姐姐赚铜板回来，等钱攒够了，咱们也租一间自己的小院。”
“白天姐姐去当值，吟秋就帮人洗衣服赚铜板，等晚上姐姐回来吟秋给姐姐准备好热腾腾的饭菜和洗澡水，伺候姐姐吃饭、沐浴、休息。”
吟秋一边帮沈愈认认真真地洗着脚一边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只要自己勤快一点，就能帮姐姐多分担一点。
“不必，你跟着我去惠民堂帮我的忙。别忘了，你是我的学徒。磨药、抓药、熬药可能比起帮人洗衣服也轻松不了多少，但至少体面些。”
“以后每个月，姐姐给你发二两银子的零花钱，你拿着买些自己心仪的东西。”
沈愈依然在看着手里的笔记，语气平淡地就为吟秋做完了决定，完全没有注意到吟秋手上的动作已经因为惊愕而停住了。
去惠民堂给沈愈帮忙，以医官学徒的身份在京城惠民堂里工作，这是吟秋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我可以吗？”
吟秋小心翼翼地开口，此时的她就连呼吸都变得十分谨慎。
她不断地掐着自己的大腿，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怎么了？你怕早起啊？说实话，我也挺害怕早起点卯的……”
沈愈放下手里的笔记本，刚想宽慰小姑娘几句，却看见吟秋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沈愈的洗脚盆里落。
小姑娘哭得俏脸通红，湿漉漉的小手不停地抹着自己的眼泪，却好像怎么样都抹不干净。
“不是，吟秋不怕，吟秋什么都不怕。吟秋什么苦都能吃的……更何况，姐姐愿意带我去益民堂做体面的工作，本来就算不得什么苦差。”
“吟秋只是……吟秋只是想哭，明明吟秋只是帮姐姐做了点小事，姐姐却对吟秋这么好，吟秋一定会好好努力报答姐姐的。呜呜……”
看着面前的吟秋，沈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很清楚为什么吟秋会哭，也很清楚为什么她处处都拿自身价值去做衡量，因为她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就是如此……
父母不待见她，只有爷爷对她好。
爷爷去世以后，父母将所有的关注都放在了家里的男孩身上，甚至家里困难的时候还能做出把吟秋卖给人牙子这样的行为。
吟秋做起家务来非常的熟练，由此可见她在家里经常做类似的事情，知道上山采草药能赚钱，还清楚各种草药的价格，也证明她没少为了补贴家用跟草药和药贩子打交道。
尤其是她在赚到几枚铜板以后，眼含热切又小心翼翼地用满是伤痕的小手捧着全递到自己面前的样子，更是在沈愈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这么好的孩子，她万般努力别无所求……只是想活下去，只是想吃饱饭，她有什么错？
可现实却从来没有善待过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