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阿尔薇拉的惩戒

作者:林中皆白叶 更新时间:2025/12/15 19:01:54 字数:2726

夜已深。

莎娜耶华侧身蜷缩在床上。日间的紧绷与惊悸被睡意暂时抚平,唯有微蹙的眉心,还残留着一丝不安。

阿尔薇拉无声坐在床边,目光落在少女白皙颈间——一道淡红色勒痕清晰可见,像精美瓷器上刺目的裂纹。

她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抚过伤痕。那道由塞蕾娜亲手设下、本应隔绝深渊力量的圣光屏障,在她面前薄得像一层纸,未能阻隔分毫。

即便上过药,这道痕迹在阿尔薇拉眼中,也未曾褪色半分。冰冷黏稠的怒意,在她心底最深的角落悄然滋生、蔓延。

也罢。

她轻轻垂下眼帘。确实……很久没有好好“活动”过了。

‘等我回来,小莎娜。’

阿尔薇拉收回手,在床边静坐片刻。房间里只有莎娜耶华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下一瞬,她缓缓阖眼,一股磅礴浩瀚、远超凡人理解范畴的精神力,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无声涤荡。

这股力量掠过沉睡的城市,穿透厚重砖石墙壁,越过若有若无的防护结界,最终将精准冰冷的“注意力”,牢牢锚定在王都某处亮着灯的办公室里,锁定了那个惬意倚在椅中的身影。

办公室内灯火温暖。艾莉丝翘着腿,靴跟搭在办公桌边缘,捧着一本流行爱情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公文被推到一旁,羽毛笔斜插在墨水瓶里。这才是她处理完公务后,应有的惬意摸鱼时光。

她举杯饮了一口琥珀色酒液,满足地轻叹。

骤然间,她浑身猛地一颤,杯中酒液晃出涟漪。一股没由来的寒意,像滑腻的毒蛇从尾椎窜起,瞬间爬满脊背,颈后寒毛根根立起。

那感觉无比清晰——仿佛被黑暗中某个无可名状的恐怖存在,倏然“凝视”了一眼。

她僵在原地,手指死死扣住酒杯。几秒后,她甩了甩头,金色长发拂过肩头。

自己吓自己,她暗自啐了一口。

她才三百岁,正值盛年,又实力不俗,有什么能悄无声息窥视她而不被察觉?

肯定是最近调查那些破事太累,神经紧张了。

为了驱散不安,她深吸一口气,仰头饮尽杯中残酒。冰凉液体滑入喉咙,带来短暂灼热感。

然而,一股猛烈的眩晕感狠狠撞上后脑!视野内扭曲旋转,书本、桌椅、灯光都化作模糊虚影,耳边响起嗡鸣。

不对劲!我的酒量什么时候差到这种地步?这酒明明……

念头只闪过一半,沉重的眼皮便如灌了铅般垂下。天旋地转间,她握着空杯的手无力松开,杯子“啪嗒”一声滚落在地毯上。

她整个人软软向前瘫倒,额头抵在摊开的小说书页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办公室重归寂静,只有壁炉里的木柴偶尔发出“噼啪”微响。艾莉丝身后,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里,阿尔薇拉的身影淡淡浮现。她抬起手,指尖一缕深渊力量散去,随即身影渐渐变淡,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昏迷的艾莉丝,和一片诡异的寂静。

灰蒙的梦境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望不到边际的晦暗。艾莉丝发现自己双膝跪地,身下是阴冷潮湿的泥泞土壤,寒意透过华贵衣袍渗入骨髓,让她忍不住寒颤。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我不是在办公室喝酒吗……

混乱思绪如麻,她用力眨眼驱散模糊,带着茫然与渐升的恐慌抬头。视线聚焦的刹那,她的瞳孔剧烈收缩!

银色长发如凝结的月光瀑布垂落,赤红眼瞳宛如深渊底的血色潭水,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那张脸精致完美,却带着亘古的冰冷。

王室最古老的禁忌卷轴深处,那幅被无数代精灵王族讳莫如深的画像;长辈们压低声音、用以警示后辈的远古灾厄传说;童年时每一个因顽皮被恐吓“再不听话,那位先祖的阴影就来找你”的噩梦夜晚……

所有画面、声音与深入骨髓的战栗,在这一刻与眼前活生生的存在轰然重叠!

“阿、阿尔薇拉……先祖……在上!”

艾莉丝的声音透露着恐惧,刻在血脉里的本能让她猛地向前扑倒,从跪姿变成彻彻底底的五体投地。

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粘腻的泥地上,发出沉闷响声,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晚……晚辈艾莉丝……无、无意冒犯!不知何处触怒先祖……请您恕罪!饶命!”

“哦?”

阿尔薇拉发出极轻的音节,微微偏头,赤色眼眸中流转着审视物件般的好奇兴味。“你认识我。”

她用脚尖,以缓慢近乎侮辱的方式轻轻抬起艾莉丝低垂的下巴。力量不大,却不容抗拒,迫使对方扬起面无血色的脸孔,与那双深不见底的血潭对视。

艾莉丝心脏快要跳出喉咙,她勉强扯出比哭还难看的僵硬微笑。冷汗浸湿鬓边金发,一滴滴滑落,沿着下颌线坠入泥土。

“不……不敢说认识……”她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字句,气息紊乱,“只是在族中听过……听过您的一些事迹……”

“事迹?”

阿尔薇拉轻轻重复,随即发出一声极低极冷的轻笑。笑声在空旷诡异的梦境里扩散,带着蚀骨寒意,仿佛连灰蒙空气都要冻结。

“是反叛精灵王庭,背弃血脉荣光的事迹?还是屠杀同族,让银月森林一度被血染红的事迹?”

艾莉丝抖得更厉害,喉头剧烈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又或者……”阿尔薇拉拖长尾音,赤瞳光芒黯沉一瞬,“是最后因触及禁忌深渊之力,被永世封印、销声匿迹的结局?”

艾莉丝只觉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欲哭无泪。先祖大人,您非要如此直白地复述这些被族中高层联手封印的禁忌历史吗?

“你知道吗?”阿尔薇拉忽然俯身靠近,声音压得极低,却如恶魔的低语,“我对精灵王族的厌恶,或者说恨意,从未真正消退过。”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艾莉丝惨白的脸,扫过象征王族血脉的金发,扫过她华美的衣袍。

“而现在,我面前正好有一个现成的、新鲜的、流淌着所谓‘高贵’王血的样本……”

她空着的右手抬到身前,掌心空气微微扭动,一把造型诡异、通体漆黑的匕首无声凝聚。

阿尔薇拉握着匕首,刀尖悬空,缓慢地在艾莉丝皮肤上游走。冰凉掠过颤抖的眼睑下方,划过绷紧的脸颊,停在急促吞咽的喉颈,最后虚虚点在她心脏位置的衣料上。

没有真正接触,但那冰冷的“存在感”与死亡预兆,比真实刀锋更让人毛骨悚然。它像是在丈量、斟酌,寻找最合适下刀的部位。

“你说……”阿尔薇拉的声音依旧轻柔,带着残忍的耐心,“我该怎么‘处理’比较好?剥皮抽筋这个主意,听起来效果如何?”

艾莉丝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极致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全身僵硬,连颤抖都停止了,只能睁大盈满绝望的眼睛,眼睁睁看着那刀尖,在自己要害游走。

思维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消亡恐惧,如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这一夜,对艾莉丝而言,时间失去了意义。在这片由绝对恐惧构筑的梦魇深渊里,每一秒都被拉长得像一个世纪。她就在这无望的、濒临崩溃的凝视中,反复沉沦。

晨光艰难地挤过厚重窗帘缝隙,在办公室的地毯上投下几道苍白的光痕。

“嗬——!”

艾莉丝猛地从办公桌上弹起,动作剧烈得差点带翻椅子。她双手死死抓住桌沿,胸膛剧烈起伏,像离水的鱼般张大嘴,贪婪而狼狈地喘息。冷汗湿透后背衣衫,额前金发黏在苍白皮肤上。

眼前是熟悉的景象:凌乱的文件、翻倒的空酒杯、地毯上滚落的书本……但梦境里的灰暗天地、冰冷泥地、赤红眼瞳、幽暗匕首,非但没有随清醒模糊,反而清晰得可怕,历历在目。

颈侧,那股被冰冷刀尖划过的幻痛感依旧残留,刺激着她的神经。她颤抖着抬起沉重的手,小心翼翼摸向脖子。皮肤光滑正常,没有任何伤痕。

她再也支撑不住,脱力般松开桌沿,深深蜷缩进宽大座椅里,脸色惨白如纸。

怎么偏偏会梦到这位先祖,是禁地的封印出了问题吗?

艾莉丝不敢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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