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磁场干扰非常强烈。”
紫发骑士的身形微微晃动，似乎因长时间维持能力而显出一丝虚弱，幻象场景也因此变得断续不稳。
“那就到这里吧。”
塞蕾娜果断做出了决定。
根据幻象最后显示的方位推断，前方只有一个隐蔽的洞口可以深入山体。
她走到洞口前，伸手虚按在空气中，闭目感知。洞口附近的魔力流动滞涩而混乱。
但洞口的岩石与地面却没有任何近期被人踩踏或触碰的痕迹。
进，还是不进？
未知，往往意味着危险。
塞蕾娜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她是王国的公主，也是未来的女王。若连这点探索的勇气都没有，若不能做出实际的成绩……她又如何能承担更重的责任？
况且，还有艾莉丝老师同行。只是一个洞穴，应该……没问题吧。
“我们进去。”
她睁开眼，声音清晰地传达了自己的决定。
一行人不再停留，调整装备，依次踏入了那幽暗的洞口。
几乎在同一时刻，崖壁顶端，一道身影悄然伫立在边缘，裙摆与发丝在猛烈的山风中狂舞。
“莉塔”微微俯身，饶有兴味地遥望着下方那队渺小的人影最终消失在洞穴的黑暗之中。
“哎呀，我可真是勤奋呢。”
她歪了歪头，自言自语般轻声细语，声音在风中被切割得有些飘忽。
“虽然让这些小虫子摸到这里，有点偏离了原本的剧本……不过，来都来了，作为‘主人’，我还是很贴心地在里面预留了一些‘小礼物’哦。希望他们……玩得愉快？”
就在这时，她身后不远处，一道高大而充满威严感的身影走出。
“你……”霍尔曼公爵的声音响起，带着濒临爆发的怒火，以至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死死盯着“莉塔”的背影，“你到底是谁？！我的女儿……我的莉塔，她现在在哪里？！”
“啧，真是扫兴。”
“莉塔”脸上的那点笑意瞬间消失，如同面具般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不耐与残忍的冰冷神色，眼神里甚至跳跃着一丝癫狂的光。
“老东西就该有老东西的自觉，乖乖躺回你的棺材里，等着别人把盖子给你钉上不就得了？何必非要自寻死路，赶着来碍眼呢？”
霍尔曼公爵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他周身气势陡然攀升，属于法则境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唰”的一声清越鸣响，他腰间的佩剑已然出鞘。
他稳稳握住剑柄，剑尖斜指向地面。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空间仿佛水面般剧烈荡漾起来，无数纯粹由高度凝聚的魔法能量构成的武器虚影——长剑、长枪、战斧、箭矢——层层叠叠地浮现而出，密密麻麻，几乎遮蔽了一小片天空，所有锋利的虚影无一例外，全都锁定了前方那个占据着他女儿身躯的诡异存在。
“把我真正的女儿，”他低沉的声音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挤压出来，燃烧着一位父亲最深切的痛楚与不惜一切的决绝，“还！回！来！”
他可以接受女儿资质平庸，可以包容她的任性娇纵，这些都可以教导，但绝不能接受她就这么不明不白、无声无息地消失，被某个不知名的怪物取而代之！
“去！”
霍尔曼公爵手臂一挥。刹那间，那悬浮于身后的无数能量武器发出了尖锐的破空之声，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疯狂地向着“莉塔”而去。
“嘻嘻……哈哈哈哈！”
面对这足以将一支小型军队瞬间湮灭的恐怖攻击，“莉塔”非但没有闪避或防御，反而张开双臂，仰头发出了一阵扭曲而欢愉的尖笑。
“来吧，来吧！成为我的食物吧……和我，彻底融为一体吧！”
“莉塔”那具看似娇弱的身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如同吹胀的气球般骤然膨胀！紧接着，“嘭”的一声闷响，她的身体猛地爆裂开来！
爆开的躯体化作了无数暗红近黑、如同拥有独立生命般剧烈蠕动着的血肉组织。
这些令人作呕的肉块、触须、筋膜疯狂地向外涌出、膨胀、彼此纠缠融合，速度快的惊人，眨眼之间，原地便出现了一颗直径超过三米、不断搏动收缩、表面布满扭曲血管与粘液的巨大肉瘤。
那些声势浩大、蕴含着霍尔曼公爵怒火的能量武器虚影，在触及这诡异肉瘤表面的瞬间，竟连一点像样的抵抗或爆炸都未能引发，便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那蠕动的血肉之中，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不够……还不够！你也一起来……成为我的一部分，为我提供养分吧！”
肉瘤内部发出沉闷而贪婪的咆哮，其表面随之剧烈地蠕动、凸起。一张张扭曲变形、充满痛苦的人脸，如同浮雕般狰狞地浮现出来。
有女仆惊恐圆睁的双眼，有护卫无声呐喊张大的嘴，有平民茫然而绝望的神情……而其中一张，赫然是真正的莉塔·霍尔曼。
“弗罗斯特！你还在等什么？！”
霍尔曼公爵目眦欲裂，但他并未失去理智。事实上，在察觉“莉塔”的种种异样，尤其是感受到女儿体内那完全陌生的冰冷气息后，他就已经心生最大的警兆。
他深知独自面对这种超乎理解的诡异存在的危险性，因此，在决定追踪而来之前，他特意放下了面子与过往的些许龃龉，暗中秘密拜访了弗罗斯特公爵。
然而，一柄闪烁着冰冷魔法光泽的长剑，自霍尔曼公爵的后背心要害处猛然刺入。
剑锋轻易穿透了精良的内甲与护身魔力，从前胸透出半截染血的锋刃。
霍尔曼公爵高大的身躯剧烈一震，所有的动作与怒吼都戛然而止。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冒出的剑尖，温热的鲜血随即从口中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什……么？你……你……”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扭过头，看向身后。映入眼帘的，是弗罗斯特公爵那张熟悉却此刻显得无比陌生的、毫无表情的脸。
“嗤——”
长剑被干脆利落地抽出，带出一溜血花。霍尔曼公爵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身躯直直掉进下方那仍在蠕动、等待着的巨大肉瘤之中。
“咕噜……吧唧……咔嚓……”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肠胃翻腾的、湿黏而贪婪的咀嚼与吞咽之声，从肉瘤内部清晰传来，持续了数秒，仿佛在细细品味这顿“佳肴”。
片刻之后，肉瘤表面一阵剧烈的翻腾涌动。一张新的、僵硬而苍白的人脸缓缓凸显出来，其轮廓与五官，与刚刚坠落的霍尔曼公爵一般无二。
这张“脸”上，双眼空洞地圆睁着，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死亡的空洞，嘴唇却开始不自然地上下开合。
“霍尔曼”的嘴部蠕动着，发出的声音竟然与公爵本人生前无异的低沉，只是腔调里浸透了一种非人的诡异与戏谑：“呵呵……还不赖嘛，我们尊贵的王国首席魔法师阁下……亲手刃杀同僚与昔日战友的感觉，如何呀？”
“这只是履行我们之间的‘交易’条款罢了。”
弗罗斯特公爵握着仍在滴血的长剑，手背上的青筋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凸起，指节捏得发白“而且，你已经越界了。”
“哦？越界？”
“霍尔曼”的面孔在肉瘤表面扭曲出一个怪诞而夸张的笑容。
“反正那些被选中的‘钥匙’载体，最终的命运早已注定，早晚都要为吾主的降临而牺牲……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哎呦，瞧我这记性……”
那面孔上的笑容变得充满了恶意的嘲讽，“你该不会……是在惦记着你家里那个精灵女儿的死活吧？”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最重要的，只是她身体里那把‘钥匙’罢了。还是说，弗罗斯特，你当真对她产生了不必要的……感情？”
弗罗斯特公爵指尖用力，但最终没有爆发：“记住你的承诺。这一期的‘治疗’，是最后一期。这件事之后，我和你背后的人，所有联系，彻底斩断。”
说罢，他仿佛一刻也不愿再停留，身影几个迅捷的闪烁，便消失在山崖嶙峋的乱石与呼啸的风中。
那巨大的肉瘤一阵“咕叽咕叽”的收缩与蠕动，血肉重新排列组合，迅速变回了“莉塔”那副娇俏少女的模样，连衣饰都恢复如初。
她轻轻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望着弗罗斯特消失的方向，唇角撇了撇，发出一声满含不屑的轻嗤。
“切，天真又愚蠢的可怜虫。居然妄图用吾主赐予的、至高无上的深渊力量，去延续一个没有高贵血脉的卑贱凡人的生命……真是既可笑又浪费。”
她抬手，优雅而缓慢地整理了一下被山风吹乱的鬓角发丝，眼眸深处，却闪过一抹幽暗而期待的诡光。
“不过嘛……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我还真是……期待，当他最终知道所有真相的那一刻，脸上会浮现出怎样的表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