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晨雾还没散尽，带着沁凉的湿意裹着湖畔的草木。
湖面泛着灰蒙蒙的光，风一吹就漾开细碎的涟漪，寒意顺着水汽往骨头缝里钻。
夜沐是被冷醒的。
意识回笼时，脑袋沉得像灌了铅，钝痛一阵接一阵袭来，浑身的骨头都软得发飘，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茫然地睁着眼，视线里是陌生的枯树、泛凉的湖水，还有脚下湿漉漉的草地。
沾在身上的衣服早被湖水浸透，冷风一吹，细密的凉意顺着肌肤蔓延，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鼻尖泛出淡淡的红。
思考了一下后，她好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不记得为什么会在这里，脑海里一片空白，像是被人用橡皮擦彻底擦过，连半点过往的痕迹都没留下。
唯一清晰的，是胸腔里残留的窒息感，像是刚从深水处挣扎着爬上来，每呼吸一口，都带着隐隐的闷痛。
“我是…谁……我…在哪？”她轻声呢喃，声音细弱，被风吹得几乎听不见，喉咙干涩得发疼。
她试着动了动身子，可四肢软得像没了骨头，刚微微撑起上半身，就眼前一黑，又跌坐回草地上。
裙摆下摆还在滴着水，溅在脚边的草叶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周围静得很，只有风声掠过树梢的轻响，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陌生的环境、空白的记忆，还有浑身散不去的寒意，让她心里漫起浓浓的迷茫。
清澈的眼眸里蒙着一层浅浅的雾气，像只找不到归处的小动物，脆弱得让人心疼。
她就那样呆呆地坐着，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脸颊两侧。
额前的碎发被水汽打湿，遮住了大半眉眼，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和泛白的唇瓣。
单薄的身影裹在湿冷的衣服里，在晨雾中显得格外孤寂。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电动车的嗡鸣声从远处传来，渐渐靠近，打破了湖畔的静谧。
林染刚送完妹妹去学校，骑着电动车往家赶。
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眉眼舒展，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涩朝气，嘴角总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就外向又爽朗。
晨雾里，他一眼就瞥见了坐在湖畔草地上的身影。
那是个女孩，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缩在那里，身形纤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远远看着，就透着股说不出的可怜。
他本没打算多管闲事，毕竟萍水相逢，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情况。
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下意识地拧了拧电动车把手，想径直开过去。
可视线落在女孩单薄的背影上，又忍不住顿住了。
晨雾凉得很，她穿得本就单薄，还全湿了，说不定早就冻坏了，就这么坐在这里，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林染犹豫了几秒，心里的那点顾虑终究抵不过恻隐之心。
他放慢车速，缓缓把电动车停在女孩旁边，撑着车把俯身看她。
近距离看，女孩比远看更显娇软。皮肤是冷白的，被冻得泛着淡淡的粉。
长长的睫毛垂着，像两把小小的扇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鼻尖红红的，唇瓣也没了血色，看着就格外惹人怜惜。
林染心里莫名软了一下，开口时，声音放轻了些，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你没事吧？怎么坐在这里，衣服都湿透了。”
夜沐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清澈的眼眸望向林染。
眼里满是茫然，没有半点焦距，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远处的虚空。
她就那样呆呆地看着，好一会儿，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细声细气地问道：“我是谁？你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
她的声音很软，带着几分怯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听得林染心里愣了一下。
林染扶了扶额，心里暗自嘀咕：得嘞，这是遇见个傻瓜女孩了。
他活了十八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能耐心地回道。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是路过这里，看你好像需要帮助，就过来问问。”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还记得家里人在哪吗？”
听闻，夜沐轻轻摇了摇头。
眼眸里的迷茫更浓了，她垂了垂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声音更轻了。
“嗯，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脑子里什么都不记得。”
风又大了些，吹得她单薄的身子轻轻晃了晃，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林染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叹了口气，一时也没了辙。
放着她在这里不管，实在不忍心，可带着她走，又不清楚她的来历，万一惹上什么麻烦就不好了。
他盯着女孩的侧脸看了几秒，晨光透过晨雾洒在她脸上，勾勒出小巧的轮廓。
皮肤细腻得能看清淡淡的绒毛，眼神清澈得像一汪清泉，没有半点杂质，带着几分呆萌的可爱。
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像是被什么牵引着，神使鬼差地就说了出口。
“不行的话，你要不要去我家？我看你浑身都湿了，我带你去换件衣服，不然这么冷的天，容易冻生病。”
话一说出口，林染就后悔了。
他猛地闭了闭嘴，心里暗自懊恼。
“林染啊林染，你脑子是不是抽了？谁家好人随便把陌生女孩带回家啊，人家不把你当成变态才怪。”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正想开口解释几句，说自己只是随口一说，让她别当真，却被夜沐先开了口。
“嗯，那……麻烦你了。”
夜沐打断了他的话，声音细细的，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说完，她抬着眼望向林染，眼里满是期冀，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林染愣了一下，有些诧异。
他本来还以为女孩会拒绝，甚至会警惕地躲开，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他看着女孩清澈又带着依赖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解释又咽了回去，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事，不麻烦。”
他把电动车稳稳地停在路边，拉好手刹，眼神示意她上车：“你先坐后面吧，很快就到我家了。”
夜沐看着电动车的后座，慢慢挪动身子，试着起身。
可她浑身实在没力气，刚撑着草地站直了一点，双腿就一软，眼前一黑，又跌坐回了草地上。
屁股撞到地面，传来淡淡的痛感，让她忍不住蹙了蹙眉，眼里泛起一点委屈的水光。
她咬了咬唇，抬头看向林染，声音带着几分无助：“我浑身没有力气，你能抱我上去吗？”
说完，她抬着清澈的眼眸望着他，眼里满是期冀，长长的睫毛轻轻颤着，模样软得让人心都化了。
林染看着她这副模样，脸颊微微发烫，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异性，更别说抱人了。
可看着女孩无助的眼神，又实在不忍心拒绝，犹豫了几秒，还是弯腰走了过去。
“那……我抱你上去。”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环住女孩的腰，慢慢把她抱了起来。
入手的触感很轻，软得不像话，仿佛怀里抱着一团棉花，轻轻一捏就会变形。
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凉意，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不是香水的味道，更像是女孩本身自带的气息，很干净，很好闻。
林染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脸颊更烫了，耳根也悄悄泛红。
他不敢多想，快步走到电动车后座旁，轻轻把女孩放了上去，动作放得极轻，生怕弄疼了她。
放好之后，他还特意扶了扶女孩的胳膊，提醒道。
“你抓好车座，别摔下来了。”
夜沐轻轻点头，细声应道：“嗯，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她伸出软乎乎的手，紧紧抓着电动车的后座边缘，指尖微微用力，因为用力，指节泛出淡淡的白。
她低着头，脸颊悄悄泛红，刚才被林染抱着的时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还有淡淡的少年气息。
让她心里莫名多了一丝安全感，可也忍不住有些害羞，耳尖烫得厉害，毕竟她现在还是个女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