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阁的目光扫过教室里那些欢笑的人群。前排那个总是带头孤立他的男生王涛,试图玷污诲莺的‘坏东西’,正夸张地模仿着老师讲课的样子,引得周围一片哄笑。那笑声像针一样刺耳。
见纤阁表示不太对劲,诲莺重新深呼吸,似乎打算引起新话题了。
【小阁,看这里。】
想象中的林诲莺声音放得更柔了,带着浓浓的心疼。她仿佛往绘纤阁这边凑近了一点(在绘纤阁的想象里,他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带着阳光味道的暖意)。
【小阁的朋友这么少,肯定是他们理解不了你的厉害之处,都怪他们太笨了!纤阁明明那么聪明可爱,想法也特别有意思!虽然有时候会变得莫名可怕就是啦.....】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厉害在哪。】
纤阁擅自吐槽着。
而诲莺只是俏皮地吐了下舌头。
【当然厉害啦,而且有人家在呢!你看,只有我知道小阁真正想要什么,也只有小阁能‘看见’我,听见我说话。这样不是很好吗?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人的世界,谁也进不来,谁也打扰不了。】
她的语气里没有抱怨,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甜蜜的满足感。仿佛被创造、被束缚在这个只有绘纤阁能感知的世界里,对她而言并非不幸,而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幸运和幸福。
绘纤阁的心被这句话狠狠触动了一下。那种被全世界排斥的冰冷感,似乎真的被这虚幻的温暖驱散了一点点。是啊,至少……他还有诲莺。这个只属于他的、温柔善良、永远站在他这边、会及时拉住他不让他走向歧路的“朋友”。
他拿起笔,不是去做题,而是在草稿纸的边缘,极其隐蔽地、小心翼翼地勾勒起来。几笔简单的线条,很快勾勒出一个少女的侧影:柔顺的粉色长发,头顶两个小巧的三角形猫耳,圆润可爱的脸颊,还有那双永远盛满温柔和专注的大眼睛。
诲莺的脸他一直都没定稿,因为无论如何设计都不是很满意,仿佛再完美的外貌,在套在诲莺身上的一瞬间都会变得黯然失色,因此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对着五官被隐藏在粉色刘海内的诲莺对话,除了偶尔能看到对方闪烁的琥珀色星星眼之外.....
可现在不同了,灵感在复现,画笔在颤抖着!有源源不断的生机在注入其中,每笔每画都在为这个名为‘林诲莺’的可爱女孩儿塑造灵魂,仿佛下一秒她就会跃迁出稿纸中,唯他作伴。
他画得很慢,很专注,好似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每一笔落下,都像是在加固他与这个虚幻存在之间那脆弱又坚韧的纽带。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低垂的侧脸上,也落在那张只有简单线条的素描上。在这个喧闹沸腾的世界里,这个角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只属于他和林诲莺的静谧结界笼罩着。
他看着纸上那个逐渐清晰的轮廓,在心底轻声说:
【嗯……只有我们两个……这样。就很好。】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画中少女的猫耳位置,嘴角那抹细微的弧度,终于变得清晰了一些。手指再转到诲莺那紧致又小巧的羞红小脸上,也被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那一抹粉肯定永远都无法褪色了。
在这个不被理解的现实里,这个由他亲手描绘、只存在于笔尖和脑海中的粉发猫耳少女,就是他唯一的慰藉和避风港。他沉浸在这个只属于他们二人的世界里,不时忘却了窗外的喧嚣和孤独。
而就在他沉浸其中的时候,他并未注意到,桌肚深处,那本深绿色硬皮封面的笔记本,封面边缘似乎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回到家中,纤阁暂时把诲莺关进了自己的心田,不让她出来干涉自己。这是独属于他的‘造物主时间’。青春期的男生就是有一些不愿意被任何人看到的一面.....
他满意地摊开自己的笔记,上面诲莺的文字设定已经铺满了整整好几页,就连棘手的外貌插画,也只基本只差他临门一脚的画龙点睛了——指的是给诲莺加一点点可爱头饰品,亦或者带什么手环,丝袜的长度等等细节把控.....
他本可以早早完善这些,可一想到做完这些他将变得无所事事后,手中的笔变得像铅一般沉,久久下不了最后几笔。
“等等,这些是.....我什么时候加上去的??”
纤阁检查笔记的时候突发觉得不对劲,笔记的封面好像变得更加绿意盎然了,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上面居然还生长出了一小节藤曼。
不过最关键的,当属于在笔记的第一页注脚上居然多出了一段话,那上面赫然显示的并非他本人的笔迹!他每天都会检查笔记,绝对不会错的,况且那副字迹.....与其讨论是非是他本人,倒不如说它就不像是有机生命会写出来的字体!
【衍生规则:生命精度之律】
工整极了.....而且很明显是诞生自纤阁相同的中性笔下的字迹,却又明显因为其冷峻的精细度而感到阵阵恶寒,仿佛.....是被神明一般的高维存在下了直接指令般恐怖!
他慌乱地一拍关上笔记,一定是自己用脑过度出现幻觉了.....于是悻悻躺下就睡,一夜无梦。
又一次午休的喧嚣帷幕,靠窗的角落又被隔绝成为了熟悉的孤岛,这也是为什么纤阁喜欢在这个时间段与诲莺大量交流的直接原因,无人打扰且话题够多。
绘纤阁指尖的笔,悬停在草稿纸上那个粉发猫耳少女的轮廓旁,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画中人。阳光在他低垂的睫毛上跳跃,勾勒出专注的侧影。
他还不敢检查昨天的怪事,只是一味审视着诲莺的设定,也从未对诲莺提及此事,仿佛此事从未出现过一样。
【小阁】
脑海里的声音,是诲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打破了这方寸之间的宁静。
【你又在看那本笔记了……它给我的感觉,越来越奇怪了。】
绘纤阁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还是第一次被诲莺的声音吓到,明明对方每次的出场都是来安抚他的。
【诲莺.....如果,我是说如果啊.....】
诲莺知道,每次纤阁这么开头,提出的问题保准不是什么好事,或者说情况十分复杂。
【如果,这本笔记真的能够赋予你‘真正’的生命,给予你血肉之躯,让你能够在这阳光明媚的窗边太阳底下陪我享受青春的气息,如果是你的话.....我、我恐怕也会愿意做一次他们那样的‘笨蛋’,那么你.....会愿意‘活’过来吗?】
诲莺瞪大了双眼,她知道,这是纤阁梦寐以求的事情,甚至对此日思夜想到梦里都梦到不下数十次。作为他想象中的完美青梅,于情于理都应该回答——我愿意。
【纤阁,我.....】
可话到嘴边却还是犹豫了.....在纤阁的印象里,这还是诲莺第一次回答地这么缓慢,就像一直以来对答如流的AI有一次陷入无法思考那样令人好奇。
然而还未等诲莺先给出答案,手中的笔记却率先‘爬’上了纤阁手背!封面上的绿色藤曼开始蔓延开来,顺着纤阁纤细的手臂向上衍生,似乎向纤阁伸出了来自无底深渊的邀请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