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实施瑞秋那个听起来就很离谱的地震计划，维奥莱塔不得不再次离开温暖的火炉。
这一次，她几乎是被瑞秋当成易碎品供在装甲车的副驾驶座上，身上裹了两层厚厚的军毯，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暖手宝”。
装甲车咆哮着冲入暴风雪。
经过瑞秋改装的引擎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这辆笨重的钢铁巨兽在能见度不足十米的雪原上开始狂飙。
“瑞秋，你确定这几根铁柱子能行？”
维奥莱塔透过防弹车窗，看着窗外模糊的景色，风雪像刀子一样刮过车身，发出令人不安的撞击声。
“理论上百分之百成功！”
瑞秋一边操控着车辆，一边自信满满地解释，
“殿下，那些所谓的共振桩，其实是我用废旧炮管改装的超低频声波发射器，我不需要炸药，只要找到那层岩石的固有频率，然后像敲音叉一样敲它一下……”
瑞秋转过头，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科学家的光芒：
“砰！整条隧道就会像被震碎的饼干一样坍塌。这不仅能埋葬那几只地老鼠，而且不会引起大规模的地表破坏，非常环保。”
维奥莱塔缩了缩脖子。
环保？听起来不错。只要别把我也震碎了就行。
二十分钟后，她们抵达了寂静峡谷的预定伏击点。
这里是两座巍峨雪山之间的一条狭窄通道，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峭壁，上方积蓄着整整一个冬天的厚重积雪，看起来摇摇欲坠。
“就是这里。”
瑞秋停下车，却没有熄火，她拿起那个平板电脑，屏幕上的波形图正在剧烈跳动。
“它们来了……就在正下方50米。”
维奥莱塔也感觉到了。虽然隔着厚重的装甲和积雪，但那种来自地底深处的震动依然顺着车轮传导上来，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脚下蠕动。
“三……二……一……”
瑞秋的手指悬在红色的启动按钮上，在这一刻，她侧脸的线条紧绷而专注，平日里那个只会叼着棒棒糖发呆的女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掌控着毁灭开关的战士。
“给这群不知死活的老鼠一点惊喜！启动！”
嗡——
按下按钮的瞬间，并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只有一声极其低沉的悲鸣，那种声音并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而是直接作用于物质本身。
维奥莱塔感觉自己的心脏随着那个频率狠狠地跳动了一下，手中的暖手宝差点滑落。
紧接着，眼前的景象变得极其诡异。
峡谷中央原本坚实的雪地，突然像煮沸的牛奶一样开始翻滚。
没有火焰，没有烟尘。
只见前方两公里长的地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下方抽走了地基，整齐划一地向下沉降了十米。
轰隆隆隆——
直到地面完全塌陷，那沉闷的巨响才迟迟传来，大地的震颤震耳欲聋，仿佛整座峡谷都在痛苦地呻吟。
“命中！”
瑞秋兴奋地挥舞了一下拳头，
“隧道结构完全崩塌！那些掘进机肯定已经被压成铁饼了！”
维奥莱塔刚想开口夸一句“干得漂亮”，突然，她的脸色变了。
作为一名通关过无数次的老玩家，她对这一关的地形有着深刻的印象。虽然在这个时间点原本没有这一战，但她记得这里的地形特性。
“瑞秋……你刚才说，共振频率是多少？”
维奥莱塔的声音有些发紧，
“328赫兹，怎么了殿下？”
“……那是石灰岩的共振频率。”
维奥莱塔抬头看向两侧高耸入云的峭壁，
“但这里的山体……上层是更脆的页岩！”
话音未落，头顶上方传来了一阵断裂声。
咔嚓——轰！！！
仿佛是为了印证维奥莱塔的判断，两侧峭壁上那积蓄了百万吨的积雪，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支撑。
白色的死神苏醒了。
铺天盖地的雪崩如同海啸一般，以此处为中心，向着峡谷底部疯狂倾泻而下！
“殿下！！！”
在维奥莱塔大脑还在计算逃生路线的那一瞬间，一个身影已经扑了过来。
瑞秋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动作快得像是一道红色的闪电，她根本没有考虑自己，而是整个人从驾驶座扑到了副驾驶座，用她那并不宽厚的背脊，死死地护住了维奥莱塔。
与此同时，她的左手拍下了控制台上的一个红色紧急按钮。
【装甲全封闭模式启动。】
【结构加固锁死。】
砰！
巨大的雪浪如同几万吨的重锤，狠狠拍击在装甲车上。
世界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光线，只剩下令人绝望的天旋地转。
这辆经过瑞秋魔改的装甲车虽然结实，但在大自然的伟力面前依然像个铁皮罐头。车身在剧烈的冲击下被抛起，翻滚，发出阵阵金属扭曲声。
维奥莱塔感觉自己像是个被塞进滚筒洗衣机的布娃娃，五脏六腑都在移位。
幸好这阵剧烈的翻滚只持续了十几秒。
随着最后一声闷响，装甲车重重地砸在地上。
一切归于死寂。
狭窄的驾驶舱内，一片漆黑。
只有那个被维奥莱塔死死攥在手里的“核能暖手宝”，还在散发着稳定的蓝光，照亮了这方寸之地。
“咳咳……”
维奥莱塔咳嗽了两声，感觉浑身都疼，但好像并没有骨折。
因为有一个柔软但坚韧的身体，充当了她的人肉缓冲垫。
此时两人的姿势极其暧昧且危险。
因为车身是侧翻状态，瑞秋几乎是整个人压在维奥莱塔身上，她的双手死死撑在座椅靠背的两侧，用身体支起了一个小小的安全空间，把皇女完全圈在了自己的领地里。
“瑞秋？”
维奥莱塔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你还活着吗？”
“……我在。”
瑞秋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带着明显的颤抖和一丝压抑的痛楚。
借着蓝光，维奥莱塔看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自己的脸颊上。
她心里一慌：
“你受伤了？哪里流血了？”
“不……不是血。”
瑞秋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是……是吓死我了……呜呜呜……我还以为我要害死殿下了……”
原来是眼泪。
“要是我的计算失误让您出了事……我就算把自己拆成零件也赔不起啊……”
瑞秋哭得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在那一瞬间，维奥莱塔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个傻瓜。
明明自己只是个只会和机器打交道的技术宅，遇到这种生死危机，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自保，而是解开安全带用肉身来挡雪崩。
哪怕在这个利益至上的帝国里，竟然还有这样纯粹的家伙吗？
维奥莱塔艰难的抽出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最后轻轻环住了瑞秋颤抖的背脊。
“傻瓜。”
维奥莱塔轻声说道，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无奈的宠溺。
“这车是你改装的，你难道还不相信自己的技术吗？它结实得很，甚至连个凹痕都没留。”
“可是……”
“别哭了。”
维奥莱塔感觉到瑞秋的身体烫得惊人，那急促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颈窝里，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眼泪流到我脖子里了，很凉。”
听到这句话，瑞秋像是触电一样想要起身。
但车内空间实在太小，她这一动，反而让两人的身体贴得更紧了。
瑞秋那被工装裤包裹的大腿蹭过了维奥莱塔的膝盖，而她的胸口正紧紧贴着维奥莱塔的胸口，隔着厚厚的军装，依然能感受到彼此心脏的剧烈跳动。
咚、咚、咚。
在这死寂的雪下坟墓里，这心跳声简直像是战鼓。
瑞秋借着蓝光，看清了身下的皇女。
平时的维奥莱塔总是高高在上，冷若冰霜，仿佛没有感情的战争机器。
但此刻，在这幽暗的密闭空间里，她的发丝虽然凌乱，但那双总是带着算计和冷漠的眼睛里，此刻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平静和……温柔。
“殿下……”
瑞秋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大脑再次过载，这一次不是因为计算数据，而是因为某种即将满溢而出的情感。
“您的味道……很好闻。”
话一出口，瑞秋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这种时候我在说什么变态的话啊！
维奥莱塔也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
“这是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安娜非要用的。”
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试图用这种无聊的话题来缓解这令人窒息的暧昧气氛，
“倒是你，身上全是机油和铁锈味。”
“对不起……我会去洗澡的……”
瑞秋羞愧得要把头埋进维奥莱塔的肩膀里。
“但是。”
维奥莱塔打断了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瑞秋那乱糟糟的红发。
“我不讨厌这个味道。”
瑞秋浑身一僵。
“这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维奥莱塔的声音很轻，却每一个字都敲在瑞秋的心上，
“是你保护了我的味道。”
瑞秋抬起头，那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但在蓝光的映照下却亮得惊人。
下一秒，她把头深深埋在维奥莱塔的颈窝里，发出了类似小动物般的呜咽声。
“殿下……我发誓……”
瑞秋的声音闷闷的，却坚定无比，像是在向神明起誓。
“只要我还活着，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东西能伤害到您。不管是联邦的军队，还是该死的雪崩，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我都把它们炸烂给您看！”
维奥莱塔叹了口气。
她把那个依然温暖的金属球，塞进了瑞秋冰凉的手心里。
“先把手暖暖吧，未来的帝国首席机械师。”
维奥莱塔柔声说道，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等雪停了，我们还要挖出去。到时候，全靠你了。”
黑暗中，瑞秋握紧了那个带着维奥莱塔体温的金属球，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