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堡军部大楼,地下一层。
下午三点,观察室的大门被推开。
一股冷风夹杂着雪沫灌了进来。
“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冷清啊。”
维奥莱塔走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是同样一身军装的卡特琳娜。她像个影子一样守在皇女身后,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而在队伍的最后,瑞秋一进门就饶有兴致地盯着观察室里的那些老式监听设备和线路,似乎在研究这堆“古董”还能不能用。
“殿下。”
正在抽烟的瓦列里上校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掐灭了烟头,站起身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地方阴气重,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整天闷在阁楼里也要发霉了。”
维奥莱塔紧了紧大衣领口,走到单向玻璃前,
“听说格赫罗斯少校抓了条大鱼?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一直站在玻璃前的格赫罗斯转过身,向皇女敬礼,那张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郑重:
“还没来得及向您致谢,多亏了殿下那日提供的线索,那只死鸟腿上的密信让我们锁定了目标。如果不是您那一枪精准地击落了渡鸦的信使,恐怕这家伙早就溜了。”
“……?”
维奥莱塔那原本正准备打哈欠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她眨了眨眼,闪过一丝茫然。
什么死鸟?
什么密信?
有这东西吗?
她明明记得那天早上自己只是因为那只该死的乌鸦叫得太难听,吵得她脑仁疼,起床气一上来就让卡特琳娜把它崩了。
打完之后她就嫌晦气直接回屋睡觉了,根本连看都没看那堆烂肉一眼啊!
她一脸无奈地看向格赫罗斯,很想问一句:
“少校,你是不是最近审讯压力太大产生幻觉了?那就是只普通的乌鸦吧?”
但在格赫罗斯那双充满敬佩和狂热的眼睛注视下,这句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于是,维奥莱塔只能把那份茫然强行咽了回去,嘴角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弧度,摆了摆手,用一种这都不叫事的语气敷衍道:
“啊……那个啊。运气好罢了。我也没想到会有那种收获。”
格赫罗斯看着皇女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中的敬意更胜了几分。
看看!这就是皇室的气度!
截获了如此重要的情报,在殿下眼里却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般微不足道。这是何等的从容,何等的自信!
“殿下过谦了。”
格赫罗斯再次低头致意,
“这就是那个间谍……”
维奥莱塔透过单向玻璃,看向审讯室内。
那里面坐着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虽然已经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关了几天,但这人的精神状态居然还不错。
他穿着虽然有些皱但依然整洁的西装,正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面前摆着一杯没动过的水,甚至还在哼着某种联邦的小调。
“安德烈,联邦外交特使团高级顾问。”
格赫罗斯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恼火,
“这家伙是块硬骨头。不是那种不怕死的硬,而是那种滑不留手的硬。他仗着有外交豁免权,无论问什么都是那一套:这是误会、我有权保持沉默、我要见律师。他知道我们不敢对他动刑,一直在拖延时间。”
维奥莱塔的眼睛却是一亮。
安德烈?
那是游戏里著名的“联邦老好人”啊!
在原著游戏里,这个安德烈虽然身居高位,但性格温和敦厚,甚至有点滥好人。最重要的是,他非常顾家,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奴。
维奥莱塔心中瞬间有了计划。
只要现在和他打好关系,套出点交情,再利用自己脑子里那些关于帝国的重要情报作为筹码,申请政治庇佑,然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让这位老好人利用外交渠道把自己打包带回联邦,开始幸福的退休生活……
既然以后要指望这位老好人帮忙,那现在就得赶紧刷刷好感度。
“那个……能让我进去跟他聊聊吗?”
维奥莱塔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期待的微笑,
“我对联邦的风土人情一直很感兴趣。既然硬审不行,不如换个方式?也许这位安德烈先生只是太紧张了,我去陪他拉拉家常,没准他就愿意开口了呢?”
瓦列里皱了皱眉:
“殿下,这不是茶话会,这人受过专业训练,不是随便聊两句就能……”
“反正你们也没进展,不是吗?”
维奥莱塔打断了他,语气变得稍微强硬了一些,
“就当我是去解闷的。要是问不出来,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瓦列里看了看格赫罗斯。
格赫罗斯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让殿下试试吧。也许……殿下有独特的切入点。”
他在心里补了一句:
殿下这次主动请缨,肯定不是单纯的“拉家常”,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突破口。
而且,在帝都的时候,施特劳斯中将也曾说过,可以寻求皇女的帮助。
“那就麻烦殿下了,把里面的守卫撤出来。”
…………
审讯室的铁门发出沉重的声响。
安德烈睁开眼睛,有些意外地看着走进来的少女。
没有想象中的彪形大汉,也没有凶神恶煞的情报官,进来的竟然是一个裹着军大衣,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贵族小姑娘。
“你是……?”
安德烈疑惑地坐直了身子。
“别紧张,安德烈先生。”
维奥莱塔示意身后的守卫关上门,然后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为了表达善意,她特意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最甜美,最无害的笑容,她是真心想和这位未来的恩人套套近乎,建立一点私人友谊。
“我是维奥莱塔,帝国的七皇女。”
她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用那种老朋友见面的亲切语气开了口:
“我知道这地方环境不太好,让您受委屈了,其实我来也不是想审问什么,就是单纯想和您聊聊天。”
安德烈警惕地看着她,没有说话。皇女?这种大人物怎么会跑到审讯室来?
维奥莱塔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想家了,便决定直接打亲情牌。
既然要刷好感,当然要聊对方最在意,最喜欢的话题。作为资深玩家,她对安德烈的家庭情况可是了如指掌。
“安德烈先生,如果没记错的话,您也是个顾家的人吧?”
维奥莱塔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甚至身子微微前倾,用一种像是邻家小妹聊八卦的语气说道:
“听说您的小女儿露西特别可爱,今年应该六岁了吧?是不是最近正好在换牙?哎呀,换牙期的小姑娘最难哄了,那颗掉了的门牙,您是不是还按照联邦的习俗,帮她藏在枕头底下等牙仙子来收呢?”
为了展示自己真的很有诚意,她又补了一句:
“还有您家那条叫波波的金毛犬,听说最近腿脚不太好?这也难怪,毕竟年纪大了嘛,和我家那只猫一样……”
维奥莱塔说得很开心,觉得自己这番充满人情味的关怀一定能融化这位老父亲的心。
然而,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随着她每说出一句话,对面安德烈的脸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甚至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