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堡下城区，废弃蒸汽管道维修站。
在城市的阴暗角落里，一场无声的追猎正在上演。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在地下管网深处响起，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密集的枪火闪光。
“该死！该死！该死！”
一个身穿黑色风衣，戴着单片面具的男人正在充满蒸汽和铁锈味的通道里狂奔。
他的步伐虽然有些狼狈，但并没有乱了方寸，手中的一把改装过的左轮手枪时不时向后喷吐出火舌，阻挡着追兵的脚步。
他便是“渡鸦”。
联邦军情局安插在凛冬堡最高级别的潜伏者，也是整个“北境渗透计划”的负责人。
就在两个小时前，他还坐在温暖的壁炉前，品尝着从联邦走私来的红酒，嘲笑着帝国那帮蠢货连一只鸟都抓不住。
他对自己构建的情报网络有着绝对的自信，那个代号为“鼹鼠”的安德烈虽然被捕，但有外交豁免权护身，再加上自己手里握着安德烈家人的安全作为筹码，那个老好人绝对会守口如瓶，不出几天就会被送回联邦。
然而，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或者说，是一记足以致命的背刺。
格赫罗斯那个疯子带着宪兵队冲进来的时候，甚至连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就是一顿火力覆盖。
如果不是他在安全屋里预设了逃生通道，恐怕现在已经被打成筛子了。
“鼹鼠那个混蛋……”
渡鸦咬牙切齿地拐进一条隐蔽的岔路，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
安德烈怎么可能招供？
他难道不想让他女儿活命了吗？
还是说……那个审讯他的人，给了他某种比“家人的性命”更可怕的威胁？或者更诱人的承诺？
“头儿！这边！”
一名心腹手下推开了一扇生锈的铁门，那是通往地面贫民窟的紧急出口。
渡鸦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漆黑幽深的通道，仿佛能看到格赫罗斯那双如同饿狼般的眼睛。
这一次，他是真的栽了个大跟头。
……
一小时后，凛冬堡贫民窟，一处隐蔽的地窖内。
昏黄的煤油灯在桌上摇曳，映照出渡鸦那张阴鸷而苍白的脸。
逃出来的只有他和三个亲信，原本庞大的潜伏小组，如今只剩下这凄惨的四个人。
“查清楚了吗？”
渡鸦用手帕擦拭着头上的汗渍，
“是谁审讯的鼹鼠？”
“查……查到了。”
一名手下喘着粗气，手里拿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电报纸，那是他们用最后的备用线路截获的一点内部通讯：
“今天下午，瓦列里和格赫罗斯并没有亲自审讯，进入审讯室的……是一个女人。”
“女人？”
渡鸦的手顿了一下，
“难道是帝国从首都调来的王牌审讯专家？是黑寡妇还是毒蜂？”
“不……都不是。”
手下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情报：
“是……那位刚来不久的七皇女，维奥莱塔。”
“啪。”
渡鸦用来擦汗的手帕掉在了桌子上。
“你在开什么玩笑？”
他猛地抬起头，
“那个只有十六岁，娇生惯养，来这里只是为了度假和躲避政治联姻的皇室花瓶？你是想告诉我，她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让受过二十年专业反审讯训练的安德烈彻底崩溃？”
“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情报确实如此。”
手下吞了吞口水，继续汇报道：
“据说，皇女殿下进入审讯室后，并没有使用任何刑具，大概十分钟后，安德烈就开始跪地求饶，哭着喊着要把所有的情报都吐出来。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据当时的守卫说，皇女殿下出来的时候表情非常……怎么说呢，非常轻松，甚至还有点遗憾，就像是……还没玩够一样。”
渡鸦沉默了。
地窖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他重新整理起单边面具，眼中的轻视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忌惮和寒意。
如果是真的，那这个维奥莱塔皇女，简直是个怪物。
不，她比怪物更可怕。
她用那副人畜无害的外表欺骗了所有人！
渡鸦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碎片重新拼凑在一起：
首先，是那只信使乌鸦。
那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渡鸦，飞行高度和速度都极难捕捉，但那天，它刚飞过要塞上空，就被一枪毙命。
当时他还以为是哪个神枪手运气好蒙的，现在看来……那根本不是意外！那是皇女早就布好的局！她早就知道那只鸟有问题！
其次，是安德烈的崩溃。
安德烈唯一的软肋就是家人。他之所以敢硬抗，是因为相信联邦能保护他的家人，或者至少相信帝国不敢动他的家人。
皇女能在十分钟内让他崩溃，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掌握了比“渡鸦”更具毁灭性的力量，或者她向安德烈展示了某种证据，证明“渡鸦”已经抛弃了他，甚至是联邦高层已经出卖了他！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位深居简出的皇女殿下，手里掌握着一张看不见的，甚至可能渗透进联邦高层的超级情报网！
“该死……”
渡鸦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暗处，帝国在明处。
可现在他才发现，真正的猎人一直站在更高的地方，冷冷地看着他在陷阱里蹦跶。
“头儿，我们现在怎么办？”
手下问道，
“鼹鼠肯定把我们也供出来了，凛冬堡已经不安全了，要不要立刻撤回联邦？”
“撤？”
渡鸦冷笑一声，
“现在撤回去，等待我们的就是军事法庭的审判，丢失了整个北境情报网，上面那些人会把我生吞活剥了。”
他站起身，在狭窄的地窖里来回踱步。
焦虑、恐惧、不甘，各种情绪在他心中翻腾。但作为一个资深特工，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就这么走了。”
渡鸦停下脚步，目光死死盯着墙上那张凛冬堡的地图，手指缓缓滑向了C区，那是皇女居住的地方。
“这个维奥莱塔皇女，是导致这一切崩盘的核心变数。但也正因为她是核心，所以她身上一定藏着巨大的秘密。”
渡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
“还有一件事……你们注意到一直跟在皇女身边的那个保镖了吗？那个叫卡特琳娜的狙击手。”
手下点了点头：
“那个死神？听说她就是一枪打下信使的人。”
“呵，死神……”
渡鸦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个“死神”是怎么来的。那可是他亲手缔造的最完美的失败品啊。
“原来如此……”
渡鸦突然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丝线索。
“皇女既然知道信使的事，甚至可能知道卡特琳娜的身世。她是冲着卡特琳娜计划来的？还是冲着我来的？”
无论是哪一种，这个皇女都留不得。
如果不搞清楚她到底掌握了多少底牌，不搞清楚她背后的情报网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逃回联邦，他也睡不着觉。
“听着，”
渡鸦转过身，对仅剩的三名手下下达了命令，
“启动备用方案，把其他还在潜伏的人员全部聚集起来，我们不走了。”
“不走了？”
手下大惊失色，
“可是格赫罗斯正在全城搜捕……”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渡鸦摆了摆手，冷漠的说到：
“既然这位皇女殿下这么喜欢玩心理博弈，那我就陪她玩到底，我要看看，到底是她的情报网厉害，还是我的手段更狠。”
他必须弄清楚，安德烈到底听到了什么。
他必须知道，这个名为维奥莱塔的恶魔，到底是不是真的全知全能。
哪怕是皇女，他也照杀不误！
“准备一下，”
渡鸦的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凶光，
“我们要准备给这位皇女一份大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