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堡，C区地下货运调度室。
“咔哒。”
随着一声金属的摩擦声，沉重的铁门终于被合上了。卡特琳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旁边的铁柜推过来死死顶住了门口，然后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滑坐在地上。
这是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封闭空间，四周堆满了废弃的文件和发霉的图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陈旧味道。
“殿下……暂时安全了。”
卡特琳娜喘着粗气，借着控制台上几盏还没坏掉的指示灯，她转过头看向维奥莱塔。
皇女殿下的状况很糟糕。
那双白嫩的小脚，此刻因为鞋跑丢了一只，正赤着踩在冰冷脏污的地面上，脚踝肿得像个馒头。那件昂贵的洋装被撕开了好几道口子，原本精致的盘发也散落下来，几缕金发黏在满是汗水和灰尘的脸颊上。
看到这一幕，卡特琳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一样，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对不起……”
她低下头，双手死死抓着地面，指甲几乎要抠进铁板里，
“都是因为我……我果然是个灾星，如果您带的是瑞秋或者其他更专业的护卫……根本不会变成这样。”
绝望和自责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理智。
“滋——滋——”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金属切割声，伴随着电锯启动的轰鸣。
那是渡鸦的人正在试图强行破门，每一声尖锐的噪音都是死神的倒计时。
“殿下，听我说。”
卡特琳娜抬起头，那双灰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这扇门撑不了多久。一会门破了，我会冲出去引爆手雷，我有把握能制造足够大的混乱，您趁机躲进那边的通风管……那里太窄，我进不去，但您可以……”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她悲壮的遗言。
卡特琳娜愣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维奥莱塔，脸颊上还残留着那一巴掌极其轻微的痛感。
或者说，那更像是一次温柔的抚摸。
“你是个傻瓜吗？”
维奥莱塔收回手，声音虽然还在发抖，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她忍着脚踝的剧痛，挪动身体，一点点靠近那个正准备赴死的傻骑士。
“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个黑漆漆的管子里，然后你自己跑出去当烟花？这就是你的保护计划？”
维奥莱塔伸出双手，捧住了卡特琳娜那张沾满灰尘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可是……只有这样您才能……”
“闭嘴。”
维奥莱塔打断了她，身体前倾，额头轻轻抵住了卡特琳娜的额头。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到了极致。
在这个冰冷，黑暗，充满死亡气息的狭小房间里，她们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成了唯一的热源。
“听着，卡特琳娜。”
维奥莱塔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娇蛮。
“我怕黑，怕疼，更怕一个人待着。你要是敢死在我前面，我就真的没人管了！”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哭腔：
“你要是死了，以后谁给我买限量版的蛋糕？谁帮我梳那些复杂的发型？谁来帮我挡那些烦人的苍蝇？”
“殿下……”
卡特琳娜的眼眶红了。她感受着额头传来的温度，那是皇女殿下的体温，是她誓死要守护的光。
这一刻，所有的战术，所有的理智都崩塌了。
“而且……”
维奥莱塔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地把脸埋进了卡特琳娜的颈窝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对方敏感的皮肤上，双手紧紧环住了她的脖子，
“你是我的骑士啊。哪有骑士把公主扔下自己跑去当英雄的？这剧本不对。”
轰——
卡特琳娜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脸瞬间红透了，连耳根都在发烫。
那种温软的触感，那种被完全依赖的感觉，让她原本坚硬如铁的心彻底融化成了一滩水。
她伸出颤抖的手，回抱住了怀里这个娇小却意外倔强的女孩。
手臂收紧，再收紧，仿佛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遵命……我的殿下。”
卡特琳娜的声音哽咽了，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坚定。
“我不死。哪怕是下地狱，我也会一直守着您。”
时间仿佛在这个拥抱中静止了。
哪怕门外的切割声越来越刺耳，火花已经开始从门缝里溅射进来，但这一刻，她们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维奥莱塔吓得缩了缩脖子，整个人像只受惊的鹌鹑一样往卡特琳娜怀里钻。
为了缓解那种濒死的紧张感，她的手无意识地在身后的控制台上乱摸着，像是在寻找什么可以抓握的东西。
她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凸起的，被防尘盖保护着的红色按钮。
那是以前那种老式的机械按钮，手感很好，按下去会有“咔哒”一声脆响。
维奥莱塔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手感很解压，就像是在捏泡泡纸一样。
于是，在那扇铁门即将被切开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地抠开了那个防尘盖，然后大拇指用力摁了下去。
“咔哒。”
并没有警报声响起。
也没有爆炸发生。
只有控制台角落里，一盏积满了半个世纪灰尘的信号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由红变绿。
维奥莱塔完全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她只是紧紧抱着卡特琳娜，闭着眼睛，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
同一时间，宪兵队指挥车。
格赫罗斯少校正死死盯着面前的战术地图，脸色阴沉得可怕。
所有的搜索队都撒出去了，但废弃纺织厂地形太复杂，又有磁场干扰，无线电信号一片盲区。
突然，通讯员面前那个从来没亮过的，属于“遗留设施”的古老监控屏上，跳出了一个微弱但极其稳定的绿点。
“滴——”
那是最高级物理静默求救信号。
来源于地下三层，编号A-704货运调度室。
“这是……”
旁边的通讯员一脸震惊，
“这是几十年前的独立物理线路？这种老古董居然还能用？”
“这种老式线路拥有独立的地下供电系统，而且完全不受无线电干扰。”
格赫罗斯猛地抬起头。
只有那个特殊的“最高级紧急联络钮”被物理按下，才会触发这种底层的硬件信号。
“找到了。”
他抓起通讯器，声音虽然平静，却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疯狂，仿佛来自地狱的寒风：
“所有人，目标地下三层A-704。”
“不用再走迷宫了。给我把那面墙直接炸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