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的黄昏,总是带着一股奢靡的玫瑰金色。
晨曦宫。
当那扇沉重的橡木大门缓缓推开时,维奥莱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不是因为近乡情怯,而是因为……太挤了。
原本空旷的大厅里此刻堆满了五颜六色的礼盒与巨大的花篮,甚至还有几尊半人高的艺术雕像。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令人窒息的百合花香,木箱上混杂着昂贵的油漆味。
“这是什么情况?”
瑞秋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到了,
“殿下,我们是误入了国库吗?”
“不。”
维奥莱塔随手翻开一个礼盒的盖子,里面是一整套镶嵌着红宝石的茶具,
“这是……胜利的利息。”
这就是皇都。在你落魄时,这里是无人问津的坟墓;当你带着战功归来时,这里就是充满了投机者的集市。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花篮堆后面传来。
安娜费力地从一堆丝绸布料中挤了出来。她穿着那身标志性的黑白女仆装,眼圈红红的。
“安娜!”
“天哪,殿下,您怎么瘦了这么多!”
安娜快步走过来,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起身后心疼地看着维奥莱塔,
“我就知道北境那种地方苦,您看您的脸色……”
说着,她注意到了维奥莱塔身后的两人。
一身黑色劲装,气场冷冽的卡特琳娜,以及戴着奇怪护目镜,正好奇打量四周的瑞秋。
安娜愣了一下,随即很快恢复了女仆的职业素养,再次行礼:
“这两位想必就是随着殿下出生入死的英雄了,我是殿下的贴身女仆安娜,欢迎回到皇都。”
“这是卡特琳娜和瑞秋。”
维奥莱塔介绍道,
“以后她们也住这儿,都是自己人。”
“明白了,殿下。”
当安娜想要伸手去接卡特琳娜背上的那个巨大行军包时,手却猛地往下一沉,差点没提起来。
“这……”
安娜惊讶地看着那个不起眼的背包,这重量简直像装了一块大石头。
“里面是武器与维修工具。
”卡特琳娜面无表情地伸出一只手,轻松地将那个把安娜压得够呛的背包拎了回来,
“我自己来就好。”
“啊……好的,您请便。”
安娜有些尴尬地揉了揉手腕,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不愧是能保护殿下的人,力气真大。
瑞秋则凑到了大厅的一盏水晶吊灯下,一边观察一边嘀咕:
“这就是以前那种煤气灯改造的吗?光照效率太低了,回头我可以帮你们改个电路。”
安娜虽然听不太懂什么是“电路”,但还是很认真地点头记下:
“那就麻烦瑞秋小姐了,晨曦宫有些设施确实太老旧了。”
看着这一幕,维奥莱塔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她想要的团队氛围嘛。
“行了,别忙活了。”
维奥莱塔把自己摔进那张久违的软沙发里,舒服地像一只回到了窝里的猫。
“我现在只想喝你做的罗宋汤。在北境那鬼地方,天天吃土豆,我都快变成土豆精了。”
“早就炖好了!”
安娜笑着说道,
“一直热着呢。我这就让人端上来,大家一起吃点暖暖身子。”
没过多久,热气腾腾的罗宋汤和刚烤好的白面包被端了上来。
在温暖的壁炉火光下,维奥莱塔毫无形象地大口喝着汤,瑞秋则一边吃一边还在本子上画着草图,卡特琳娜依然保持着警戒的坐姿,而安娜在一旁安静地为她们添汤加水。
这一刻,晨曦宫仿佛不再是那座冷冰冰的宫殿,而更像是一个普通但温馨的家。
“真好喝……”
维奥莱塔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这就是活着的味道啊。”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就在维奥莱塔准备再来一碗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而有序的脚步声。
一名穿着红色制服的宫廷侍从官走了进来。不同于维奥莱塔记忆中那个鼻孔朝天的家伙,这一次,这位侍从官脸上堆满了职业化的恭敬笑容,甚至在进门前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衣领。
“七殿下。”
侍从官深深地鞠了一躬,语气谦卑,
“陛下得知您已回宫,特命奴才送来庆功宴的礼服。陛下口谕:七皇女平定北境,扬我国威,今晚在永恒大厅设宴,为您接风洗尘。”
身后,两名女仆捧着一个礼盒走上前来。
维奥莱塔放下了汤勺,原本享受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这么急?”
她挑了挑眉,
“我这刚喝上一口热汤。”
“陛下和诸位皇子都在等着见您呢。”
侍从官依旧笑着,但话里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思,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一旁的卡特琳娜。
“特别是二殿下,听说您回来,可是高兴得不得了,特意嘱咐奴才一定要把这件维也纳之梦礼服送到。”
“二殿下说,北境风雪大,容易迷了眼,怕您忘了回家的路,特意让您穿得醒目些,好让他一眼就能看清您。”
维奥莱塔看了一眼那个礼盒。
打开盖子,淡紫色的丝绸在烛光下流淌着微光,繁复的蕾丝花边堆叠如云,还有那细得令人发指的束腰。
美则美矣,但这分明是一副精致的刑具。
二皇子送的衣服?
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什么“怕迷了眼”、“看清您”,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凛冬堡的事情虽然暂时平息,但二皇子肯定心虚。
他急着把自己叫过去,无非就是想试探自己到底掌握了多少关于他勾结外敌的证据,想看看自己这只从北境回来的金丝雀,到底有没有变成了会咬人的鹰。
不过,他显然想多了。
维奥莱塔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虽然知道剧本,也知道二皇子是个什么货色,但她现在的首要目标是苟住、攒钱、跑路。
只要二皇子不主动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才懒得去揭穿那些破事。
“殿下……”
安娜有些担忧地看着那件复杂的礼服,
“这束腰太紧了,您刚吃饱,穿上会很难受的。”
“没事。”
维奥莱塔站起身,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这就是游戏的必经之路啊。既然在这个位置上,有些戏就必须得演全套。
“既然二皇兄这么有心,我也不能不识抬举。”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镜前。镜中的少女有着一头金黄色的长发,虽然刚经历过长途跋涉,略显疲惫,但那股在硝烟中磨砺出的锐气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瑞秋,帮我更衣。”
“卡特琳娜,你在外面等我就好,记得多吃点那个自助餐,那个不要钱。”
维奥莱塔伸出手,指尖划过那冰冷的丝绸。
想看我当花瓶?行啊。那我就当个用钛合金做的花瓶,谁敢碰,就崩掉谁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