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公安厅,特殊案件指挥中心。
林小雨推开会议室门,看见父亲坐在里面,手臂缠着绷带,脸色苍白,但活着。
“爸!”她冲过去。
赵队抱住女儿,拍拍她背:“没事,我躲得快。”
那天雷击落下时,他扑倒在一个年轻警员身上。警员瞬间气化,他却被压在下面,只烧伤了手臂和后背。
“其他人……”
“全死了。”赵队声音沙哑,“三十一个。连遗体都没有。”
林小雨握紧拳头。
“小雨,你录像了?”赵队问。
“嗯。”林小雨拿出手机,播放视频。
画面摇晃,但能清晰看见柳德一的脸,看见夏语抬手,看见雷光,看见空地焦黑。
“我联系了超自然对策部门。”她说,“他们答应介入。”
赵队猛地看她:“你联系了‘七星’?”
“嗯,而且他们应该快来了”
话音刚落,特殊案件指挥中心大门缓缓被打开。一群人涌入。
为首的是个年轻女性,二十出头,短发干练,五官精致,眼神锐利得像刀。
“我是国家超自然对策部,七星之一,代号‘玉衡’。”她伸出手,“这个案子,从现在起由我们接管。”
林小雨握手:“玉衡大人,他们至少有五名能力者,能力包括——”
“酸液、冰控、再生、念力、雷电。”玉衡接过话,“我知道。七星其他成员已经在调阅相关档案。”
她看向赵队:“赵队长,关于夏语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赵队摇头:“只知道她是晨曦学校学生,性格内向,社交圈小。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我不明白。”
“我们会查清楚。”玉衡说,“但警方需要配合——对外宣称三十一名警员‘失踪’,安抚家属,控制舆论。”
“失踪?”林小雨瞪大眼睛,“明明是被杀了——”
“小雨。”赵队按住她肩膀,“按玉衡大人说的做。”
林小雨咬唇。
她知道为什么——能力者的存在还没公开。如果民众知道有能操控雷电、瞬间杀光警察的“人”,社会会恐慌。
可那些警察的家人呢?
他们连遗体都等不到。
外面传来喧哗声,透过窗户,能看到公安局门口围满了人——记者举着摄像机,遇难者家属举着遗像和“还我真相”的牌子,哭声骂声混成一片。
“失踪?”一个中年妇女嘶喊,“我老公活生生一个人,出去执行任务,你说失踪?!尸体呢?!哪怕一块骨头也行啊!”
“国家必须给说法!”
“警察都保护不了自己,怎么保护我们?!”
压力如山倒。
“对了。”玉衡看向林小雨,“你父亲受伤,暂时休养。你作为Alpha血清成功者,有特殊权限。这个案子,你可以参与辅助调查。”
林小雨抬头:“真的?”
“但必须听从指挥。”玉衡说,“能力者犯罪,危险等级很高。部门不希望你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我明白。”
玉衡转身,走向黑板。
上面贴着夏语的学生照——齐耳短发,校服整齐,表情腼腆。
旁边贴着柳德一的通缉令照片。
“柳德一。”玉衡念这个名字,“三个月前便利店抢劫案后失踪,警方认定死亡。现在又出现,还成了能力者。”
她看向赵队:“柳家那边查过吗?”
“查过。柳家家主一口咬定儿子死了,葬礼都办了。”
“撒谎。”玉衡说,“但没证据。”
她又看向夏语的照片。
“一个普通矫正学生,被绑架后反而加入绑匪,还杀了来救她的警察。”玉衡手指敲了敲照片,“为什么?”
没人回答。
“先从晨曦学校查起。”玉衡说,“赵队,麻烦安排我和夏语的老师、同学见面。”
“好。”
同一天下午,晨曦学校。
因为停课,校园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住校生留在宿舍。
玉衡在心理咨询室见到了王老师。
“夏语啊……”王老师推了推眼镜,“她来过几次。话很少,但能感觉到……自我评价极低。”
“具体表现?”
“总是说‘我不行’‘我做不到’‘别人都比我好’。”王老师叹气,“我建议她多参加活动,培养自信,但她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后来就不怎么来了。”
“失败是指?”
“比如报名绘画社,交的作品被社长委婉说‘还需要练习’;比如想拍短视频,播放量个位数;比如打游戏,被队友骂拖后腿。”王老师摇头,“每次失败,她就更封闭一点。最后一次来咨询,她说:‘王老师,可能我就是那种注定什么都做不好的人吧。’”
玉衡记录。
“她有提过家庭吗?”
“提过一点。说父亲经常喝酒,喝醉了会发脾气。母亲……好像很早就离开了。”
“谢谢。”
离开咨询室,玉衡走在校园里。
她看见布告栏上还贴着知识竞赛的海报——秋光月获得第三名的那次。
秋光月。
这个名字在档案里出现过,和夏语同班,转型后表现优秀,还是柳如烟的朋友。
玉衡决定去找她。
但学生宿舍管理员说,秋光月昨天请假回家了。
“回家?”
“嗯,说想父母了。”管理员说,“柳如烟同学开车送她回去的。”
柳如烟。
柳家大小姐。
玉衡眯起眼。
线索开始交织。
城南郊区,梧桐庄园。
柳德一接到老方通讯。
“最近安分点。”方知远声音平静,“国家超自然对策部门介入了。玉衡在查你们。”
“玉衡?谁?”
“超自然对策部,七星之一。量世者,有特殊神通。
“知道了。”柳德一问,“夏语那边……”
“她情绪稳定吗?”
“挺稳定。任小白带着她,像照顾妹妹。”
“那就好。”方知远顿了顿,“下一个任务,等风头过去再说。这段时间,你们可以‘接点私活’——地下悬赏榜上有几个目标,赏金不低。练练手。”
通讯结束。
不久前
晨曦学校,温室。
秋光月坐在小凳子上,给“小安”浇水。
学校停课好几天了,宿舍区冷冷清清,大部分学生被家长接回家,只剩少数住得远的还留着。
她有点无聊。
“柳如烟,”她转头,“什么时候能复课啊?”
柳如烟正在记录植物数据,闻言调出预测模型。
屏幕闪烁,数字跳动。
“两个月内复课概率:5%。”她说。
秋光月叹气。
“那我想先回家看看爸妈。”她站起来,“反正待着也是待着。”
柳如烟点头:“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我坐地铁——”
话没说完,柳如烟的动作突然停住。
她盯着平板屏幕,瞳孔微微收缩。
数据流瀑布般刷新,最后定格在一个数字上:
【秋光月父母,1小时内遭遇致命危险概率:99.7%】
柳如烟猛地抬头。
“光月,现在走。”
秋光月愣住:“啊?”
“你父母有危险。”柳如烟已经抓起车钥匙,“我的车在车库,快。”
她没有解释更多,但语气里的急迫让秋光月瞬间清醒。
两人冲出温室,跑向地下车库。
柳如烟的私人跑车——银灰色流线型,引擎低吼——冲出校门时,保安都没反应过来。
“系好安全带。”柳如烟声音冷静,但车速已经提到限速边缘。
秋光月抓着扶手,心跳很快。
“你怎么知道我爸妈……”
“数据分析。”柳如烟盯着前方,“我刚才顺手查了和你相关的风险模型,结果跳出来这个。”
“99.7%……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除非奇迹发生,否则他们一定会出事。”
秋光月脸色白了。
车子在高速上飞驰,下高速路上,柳如烟闯了三个红灯,背后充满了各种脏话。
但秋光月的家在距离学校七十多公里,即使飙车,也用了近一个半小时。
到小区门口时,天已经全黑。
老式居民楼,路灯昏暗,树影幢幢。
秋光月推开车门就往里冲。
柳如烟锁好车跟上,同时开启环境扫描:
【空气成分分析:氧气、氮气、二氧化碳……血腥味浓度:异常高。来源定位:3单元502室,匹配度99%】
“光月,等等——”柳如烟想喊住她。
但秋光月已经冲进楼道。
五楼,502。
门虚掩着。
浓烈的血腥味从门缝里涌出来,铁锈味,甜腻味,死亡的味道。
秋光月手在抖。
她推开门。
屋里一片漆黑。
窗帘拉着,月光透不进来。只有厨房方向传来滴水声,啪嗒,啪嗒,像秒针走动。
“爸?妈?”她小声喊。
没有回应。
她摸到墙上的开关,正要按——
“小心!”
柳如烟从后面扑过来,一把将她推开。
同时,黑暗中一道寒光刺出。
噗嗤。
匕首刺入肉体的闷响。
秋光月听见柳如烟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灯开了。
客厅的景象撞进视野。
父亲倒在沙发旁,额头有血,昏迷不醒。
母亲趴在餐桌边,手臂不自然地扭曲,身下一滩血迹。
而握着匕首的——
是个少年。
十五六岁,和秋光月差不多大,穿着某中学的校服,脸上有雀斑,但此刻表情狰狞,眼睛赤红,像疯狂的野兽。
他看着秋光月,咧嘴笑了。
“你回来了。”他说,“正好,一家人整整齐齐。”
秋光月浑身发冷。
“你是谁?为什么……”
“为什么杀你爸妈?”少年接话,“因为你们该死——不,所有和这个国家有关的人都该死!”
他喘着气,语速很快,逻辑混乱:
“我爸是警察!他在调查你们学校失踪案!然后他失踪了!三十多个人一起失踪!上面说是‘执行秘密任务’——骗鬼呢!肯定是被灭口了!”
他挥舞着匕首,刀尖还滴着柳如烟的血。
“我找他们要说法,他们敷衍我!我去局里闹,他们把我赶出来!没人管我爸的死活!既然这样……既然这样……”
他盯着秋光月,笑容扭曲。
“我就让更多人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从今天开始,我见一家杀一家!直到这个国家给我爸一个交代!”
秋光月听着,心里那点恐惧,慢慢变成了冰冷的东西。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父母,看着脸色惨白、血流不止却依然挡在她身前的柳如烟。
再看看眼前这个满脸泪痕、却自以为正义的少年。
“所以,”她开口,声音很平,“你父亲可能遇害了,你就要杀别人无辜的父母?”
少年一愣,随即吼:“他们不无辜!他们都是这个国家的帮凶!”
“我爸妈只是普通工人。”秋光月说,“他们每天六点起床,挤公交上班,晚上加班到九点,为了供我上学。他们从没害过任何人。”
“那又怎样!我爸也是普通人!他——”
“你父亲如果是警察,”秋光月打断他,“那他穿上制服的那一刻,就应该知道这份工作有风险。他失踪了,你难过,你愤怒,我理解。但这不能成为你伤害别人的理由。”
她往前走了一步。
柳如烟想拉她,但失血过多,手抬不起来。
少年举着匕首:“你别过来!我、我真的会杀——”
话没说完。
秋光月从外套内袋里,缓缓,坚定地掏出了那支Beta血清试管。
荧蓝色的液体,在灯光下幽幽发光。
柳如烟瞳孔一缩:“光月,不要——”
但秋光月已经拔掉保险盖,将针头扎进自己脖颈。
按下。
液体注入。
剧痛。
液体流入血管的瞬间,剧痛炸开。
像有无数根针在体内游走,刺穿每一个细胞。信息洪流涌入大脑——诗词、典故、韵律、意象……
她跪倒在地,咬牙忍耐。
痛感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晰的“连接感”。
她“看见”空气中漂浮的文字——那些她和何瑞一起吟诵过的诗句,具象化成淡金色的光点,在她周围旋转。
她缓缓站起来。
眼神变了。
平静,但深处有某种锋利的东西在苏醒。
她抬手。
光点汇聚,凝结成一柄半透明的青色小剑,悬浮在头顶,剑锋直指少年。
少年后退一步:“你……你这是什么东西?”
秋光月没理他。
她轻声吟诵,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小剑微微震动。
少年怒吼一声:“装神弄鬼”接着举起匕首冲过来。
秋光月抬眼,语气一凝: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青色小剑光芒大盛。
一道剑气迸发,无形,但带着诗的重量——不是暴力的斩击,而是某种更柔和的、却无可抵挡的力量。
剑气掠过少年。
他动作僵住,匕首掉地,眼睛闭上,软软倒下。
秋光月控制好了力道,只是击昏。
余下的剑气环绕住了柳如烟和秋光月的父母,将他们温和地包裹住,其中的温和的能量在为他们疗伤。
她立刻摸出手机打急救电话。
手在抖。
但她声音很稳:“xx小区,三人重伤,两人刀伤,一人腹部刺伤,失血过多。请立刻派救护车。”
挂断。
她又打给柳家私人医院:“柳如烟受伤了,派最好的外科团队来,地址发你了。”
做完这些,她才跪坐在地上,看着满屋狼藉。
父母还有呼吸。
柳如烟闭着眼,但通过剑气感知她生命体征在下降。
少年昏迷在地。
秋光月低头看自己的手。
刚才那一剑,消耗很大。她现在很累,头晕,想吐。
但心里异常平静。
她救了父母,救了柳如烟,制服了凶手,没杀人。
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