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静静坐在急救室外面，一切如梦似幻。
叶清灵的意识完全清醒，警察只给自己录了个笔录。
叮——
灯变成绿灯了，毕竟叶清灵自己止了血。
林峰看见叶清灵病号服都没穿上，穿着自己的大衣走出急救室，身后跟着医生和护士。
总感觉有股荒诞感......
“有地方住吗。”
叶清灵叼住单手掏出的烟，只是没有点：
“先住咱家吧，明天我给你找房子。”
沉默片刻，林峰看着叶言灵的眼睛，全都是近乎忧郁的平静——
“毕竟妹妹承蒙关照了。”
“......
哦......”
一路跟着上车，仿佛和叶言灵在一起的记忆都是幻想，但叶清灵就在自己面前。
虽然只是跟叶言灵待了两天，但是林峰预感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为什么呢......因为那些无法忘记的恐怖鬼怪吗，还是这副受她恩惠的身体？
车停在小区的门口，林峰看着层层高楼，想起了叶言灵问过自己的问题：
是选择去过普通的顺遂人生，还是选择打更。
咔哒——
房门打开了，愣神的林峰已经被带进叶清灵的家。
普通而温馨，除去墙角的八卦镜，几乎就是电视剧里的那种普通家庭。
唯一的区别是，客厅的墙角居然摆着一个小香案。
上面摆着......
一张黑白全家福，还有两个小小的骨灰盒。
“......”
看着全家福上面叶清灵的脸，林峰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不喜欢烟味吗？”
叶清灵也没有正面回答，避开了话题，默默掐了自己燃了一路的烟。
“节哀......”
“呵......”
叶清灵笑了笑，这还是林峰第一次见她笑。
一股淡淡的抑郁，看不出多少开心：
“打更人就是这样的......沾染因果，想要脱离也时常没有好报......
而且都是咱自找的，带着法器，还收留你，越是有所保留越是躲不掉......”
叶清灵又忍不住点上一支烟：
“这种时候咱就理解了妹妹，为何和人切割又要和人在一起，万般皆是不舍......”
叶清灵默默望向黑白的全家福，想要抚摸，才想起一只手已经没有。
另一只手在扶着烟。
于是最终作罢。
“其实总要放下，就会忘记最初为何而拿起。”
叶清灵没有看林峰，垂下的长发遮住她的面容，只有香烟的火星时隐时现。
林峰移开视线，这么张和叶言灵相似的脸，他也不知道为何不想看见她落魄的模样。
“离开叶家，不再做打更人，跨越两个省到林甫......
但是见到你，遭了因果报应的时候，才真的感到平静和空虚，仿佛之前一直忘了感情是什么。
所以逃避给予了咱什么呢......”
叶清灵不能自已地看向林峰，眼里带着首次带上那么复杂的情绪，不加掩饰：
“为什么要把你邀请到家里来呢......
我也不知道。”
叶清灵动身去了客房，留下林峰独自凌乱。
他是知道为什么的，就像他当三和大神，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总想有两个人一起。
一个人的孤独是难以忍受的。
并不是没有家人和朋友，或者接触不到其他人的那种孤独。
而是心中那些痛苦的秘密无从倾诉，只能自己承受的痛苦。
林峰想起来每晚睡在桥下，每天害怕着家里电话的日子。
想起这么倒霉的自己，最后连流浪汉都不要和自己挨近的日子。
叶清灵过着的......也是这样的日子吗。
唯恐伤人，不能与人接近。
想忘掉打更人的记忆，却忘不掉，反而随时想起。
叶言灵也是过着这样的日子吗......
林峰感觉心中一沉。
叶言灵明明总一副充满活力的欢脱样子。
这时他想起了刚到林府的那一天。
叶言灵迫不及待放出打更旗里的福将，而那些福将喜逐颜开给自己投喂。
“客房收拾好了。”
正当他心情复杂的时候，叶清灵回来了，嘴里叼着电子烟：
“有什么事的话，隔壁就是咱的房间，敲门就好。”
“哦......”
林峰看着那道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但是......既然是叶言灵希望自己离开，自己还是要尊重她的意思才好......
咔哒......
叶清灵的房门关上了。
林峰默默走进自己的客房，屋内陈设平凡而简单。
最后，不论怎么选。
还是要过上普通的生活吗......
不用做三和大神，也没有打更和恶鬼。
就像万千普通人一样，过着平凡的日子......
说不定之后还能混出样子，可以跟父母恢复关系。
不恢复也行，找个媳妇过着日子，就这样度过......
这样的人生......
眼睛有些湿润，林峰垂下脑袋。
“草......”
凭什么自己跑过来，影响自己的一生......
在离开的时候，也让自己忘不掉啊......
明明就是个小屁孩，是在耍帅吗！
林峰感到一股莫名的火气上头，甚至跑到直播间，直接质问叶言灵。
但是自己没有手机——
林峰抬头望向门口，对面就是叶清灵的房间。
他记得有什么事都能去找她来着。
去！有什么不敢去的！！
林峰发颤地站起——
老子就是要讨个说法！
推开客房门，林峰一鼓作气敲向叶清灵的房门——
砰......
结果门根本没锁，一下就被敲开。
屋里是叶清灵，她只穿着睡衣，近乎半裸地靠在床头板。
地上是几只已经喝空的酒瓶。
这巨大的反差让林峰愣在了原地，他就这样看着叶清灵的眼睛转向自己。
那是一双噙泪的双眼，就像叶言灵在自己面前哭泣一般。
“是啊......咱没有锁门......
可是......为什么呢......”
眼前女孩再也没办法伪装，嚎啕大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