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真的好紧张啊！为什么她非要我参加，还把我摆在那么显眼的位置啊……”作战会议刚结束，伊洛璃就像只受惊的兔子，紧紧攥着阿尔斯蒂的手腕，一路小跑冲回两人共用的帐篷。一进门，她便把自己重重摔进铺着干草的简易床铺里，发出郁闷的叹息。
阿尔斯蒂还没来得及坐下，伊洛璃已经手脚并用地缠了上来，像只寻求庇护的树袋熊。她双腿盘住阿尔斯蒂的腰身，小脑袋深深埋进对方温暖的怀里，仿佛要把自己整个藏起来，声音闷闷地从布料里传出来：“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我背上，像针扎一样……”
“殿下，您就少说两句吧，”阿尔斯蒂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动作带着习惯性的纵容，“这地方人多眼杂的，隔墙有耳。而且，”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刚才您的表现真的相当不错了，那两点建议一针见血，绝对是建设性的。”
“可是……可是我脑子当时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你们后来讨论的细节怎么样了嘛！”伊洛璃抬起头，宝石般的红眸里盛满了委屈和懊恼，脸颊气鼓鼓的，“我只顾着紧张了！”
“哎，”阿尔斯蒂替她理了理蹭乱的银发，“以前在王宫里，您面对那些油滑的贪官污吏，还有不久前对付山贼头目谈判时，那份镇定自若去哪儿了？那时候您可是气势十足，各种鬼点子更是一个接一个的来。”
“那不一样！”伊洛璃立刻反驳，又把脸埋了回去，声音闷闷地解释，“以前面对贪官山贼，我们是站在正义一方，只是想要去惩罚他们，理直气壮！面对那些沦为山贼的难民，我当时想的是……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说话自然轻松。可刚才……”
伊洛璃顿了顿，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莉莉把我捧到那么高的位置，坐在她旁边，承受的是整个部队所有人的期待啊！感觉我们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几十条性命，关系到反抗军的未来……一想到这个，心都要跳出来了！而且……你再想想我的身份，”
伊洛璃抱得更紧了，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安全感。
“我是血族帝国公主，母上大人就是造成大家国破家亡、流离失所的罪魁祸首……营地里那些人，就算嘴上不说，心里怎么可能没有芥蒂？怎么可能都信任我嘛？”
“放心啦，”阿尔斯蒂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手掌温暖地贴着她的后背，“你的能力有目共睹。至少我看到，你和妮芙莉娅那个暴君截然不同。大家会慢慢了解你、接纳你的。况且大家也都仰仗着你的庇护。总之，时间会证明一切。”
“但是……还是好想以后都由你代替我去开会呀……这应该也算是一种社恐吧。”伊洛璃像只撒娇的小猫，在阿尔斯蒂怀里蹭来蹭去，脸蛋埋得更深，声音带着软糯的祈求。
“哎……但是你也知道，现在大小事务都是龙娘负责的，这个得找她。不过，她把你安排在那里，应该也能摆平下面人的情绪。”阿尔斯蒂又想再安慰几句。
“原来我的决定让你这么困扰么？”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帐篷的底边被一只覆盖着细密蓝鳞的爪子轻轻掀开，龙娘莉莉小巧的脑袋从缝隙里探了进来，金色的竖瞳闪烁着促狭的光芒，“那要不以后你还是做我的私人幕僚吧？只给我一个人出主意，不用在大家面前露面。这么机敏的小脑瓜，可不能白白浪费。”
“哎？！啊——！”伊洛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弹了起来，脸蛋“唰”地红透了，尴尬得恨不得当场消失，“莉、莉莉！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我说的你全听到啦？！”
“咳，”莉莉的龙吻咧开一个无辜的弧度，“我的帐篷就在隔壁嘛。你刚才提到我的名字，声音还不小，我就停下整理，好奇听听咯。”她甚至还模仿了一下伊洛璃那句带着颤音的“莉莉把我捧那么高……”
“噗——！”伊洛璃感觉自己头顶都要冒烟了，羞窘之下，下意识地又把阿尔斯蒂当成了救命稻草，猛地抱紧，力道之大让阿尔斯蒂瞬间呼吸困难。
“呃呃……松、松开……殿下……要被勒死了……早、早提醒过你这里人多眼杂了……”阿尔斯蒂艰难地拍打着伊洛璃的手臂，脸憋得有些发红。
“没事啦，”莉莉毫不在意地摆摆龙爪子，整个身子也挤了进来，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我好像经常被人背后议论呢，感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个人嘛，向来不记仇。你们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对，随时直接跟我说就好啦，不用憋着。”
“嗯……嗯……”伊洛璃这才稍微放松了点力道，但依旧紧挨着阿尔斯蒂，小声应着，试图转移话题，“说起来，刚才开会我一直对着那个冰模型发呆，其实在想另一个问题呢。”
“哦？什么问题？”莉莉和阿尔斯蒂都看向她。
“这次的地形……简直太适合空袭了！”伊洛璃眼睛亮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阿塔尼斯城，全都是低矮的平房！城镇中心都鲜有二层小楼，跟王都那些高耸入云、层层叠叠的城堡宫殿简直天差地别！视野太开阔了，从天上往下看，简直一览无余！”
“唔，这个观察很敏锐，”莉莉赞许地点点头，“所以我才觉得你提出的空中突入构想非常棒。虽然敌方血族士兵基本都能飞，但只要逐夜人骑在我背上，追击过来的杂兵，应该都能被她解决掉。”她看向阿尔斯蒂。
“说到阿塔尼斯城的建筑风格，”阿尔斯蒂接过话头，若有所思，“据说跟我老家那边很像。我老家过去地下是一座巨大的水晶矿山，整个城市地下几乎被挖空了。地上的建筑因为地质不稳，打不了深地基，所以也全都是低矮的平房。稍微盖高点就容易塌陷。阿塔尼斯城……好像也是类似的情况。”
“等等！”伊洛璃和莉莉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四只眼睛瞬间亮得惊人，“你说这座城地下是空的？！这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不早说！”
“是啊，”阿尔斯蒂被她们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随即肯定道，“我祖上曾经收藏过一把质量绝佳的水晶剑，铭文记载其材料产地就是阿塔尼斯城。听我太爷爷说过，在他那个年代，阿塔尼斯城出产的水晶和硬玉在整个大陆都享有盛名，矿脉规模极其庞大，那个时代的昂贵的建材和日用品很多都用到了阿塔尼斯城的水晶和硬玉。”
“那么……走地下也未尝不可！”莉莉猛地一击掌，冰蓝色的竖瞳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天上进，地下出！双线并行，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是……”她随即又蹙起眉头。
“我观察过城内的建筑，无论是街道地板还是房屋墙体，材质几乎也都是那种极其坚硬的水晶和硬玉原矿，属于是就地取材了。强行破开打通矿洞层，动静太大，容易提前暴露，而且难度极高。”
“队伍里，大概只有我的剑能在短时间内精准破开这种硬度的结构，”阿尔斯蒂沉吟道，手指抚过腰间的剑柄，“但没有神兵利刃，我的攻击范围有限，想要开出一个足够多人快速通过的洞口，需要时间，而且动静同样不小。如果用野战加农炮持续轰炸特定点，理论上也能炸开，但那玩意儿一响，就像捅了马蜂窝，必然引来大批敌军围剿。我们剩余的部队，没有我和莉莉这样的顶尖战力坐镇，要守住一个固定炮台，还要分兵去矿洞口接应，几乎不可能。”
“其实……还有第三种方法哦。”伊洛璃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她说着，像只灵巧的猫一样溜出帐篷，很快又钻了回来，手里拿着一颗从龙娘冰模型底下摸出来的、结了一层霜的深色晶体石块。
在莉莉和阿尔斯蒂疑惑的目光中，伊洛璃径直走到帐篷中央的小火堆旁，毫不犹豫地将那颗冰沁的晶体丢了进去！
嗤啦……咔嚓！
火焰舔舐着冰冷的晶体，内部应力骤然失衡，只听一声清晰的脆响，晶体表面瞬间蔓延开一道深邃的、不规则的裂缝！
“看！”伊洛璃指着火堆里的晶体，兴奋地说，“咱们也许可以先这样制造裂缝！刚好你，”她看向莉莉，眼睛亮晶晶的。
“你可是一只冰龙！对‘冷’的掌控无人能及！然后再随便找谁借个火……”她指了指火堆。
“热胀冷缩，巨大的温差足以让最坚硬的岩石崩裂！只要有了最初的裂缝，再想办法扩大、引导塌陷……形成通道！最后带着所有人，从地下矿洞直接一口气冲出去！”
“利用温差制造结构性破坏……妙啊！”莉莉盯着火堆里裂开的晶体，恍然大悟，随即又提出关键问题，“感觉这个思路非常可行！但剩下最大的问题就是矿洞本身了——地下的结构、规模、具体走向、是否通畅？这些都需要实地侦查清楚，绝对不能出现迷路或者被堵死在某个矿道里、被人瓮中捉鳖的情况！”
“矿洞的规模应该不需要太担心，”阿尔斯蒂笃定地说，“它的名声能从血族腹地传到遥远的人类帝国，必然是一个品质极高、四通八达的巨型矿场网络。只是废弃多年，具体状况难说。”
“好！”莉莉当机立断，眼中燃起战意，“那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我立刻亲自挑选几个最机灵、擅长潜行和测绘的情报部亲卫，让他们想办法混进城里，或者从可能的废弃矿坑入口潜入，务必探清矿洞的内部结构和主通道走向！希望这次行动……能一切顺利！”她站起身，带着决然的气势，准备立刻去安排这关乎成败的关键侦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