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亲眼目睹父母死在面前。
还记得那是一个阴天，雾蒙蒙的，三个月大的我被奶妈抱在怀里，亲眼目睹了人头落地的场景。
本应牢牢固定在脖子上的东西，如同被切割过的嫩豆腐一样滑落下来，落在地上砸出一个血印。
叫好声此起彼伏，人们的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他们的正义欲望得到了充分满足。
或许他们有了麻木自己苦难的谈资吧，过着那样的生活，喝着粗制滥造的假酒，吃着烤的漆黑的馒头，还能挤出笑容来，真的很让人佩服。
行刑的刽子手当场获得了嘉奖，拿了一笔丰厚的奖金，估计当晚能潇洒快活不少。
尸体被送进炉子里火化，骨灰被掺进了死刑犯的碗中，成为他们下一顿的餐食。
要说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就要从最基本的一些东西说起。
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拥有召唤灵源的能力。
灵源是肉体、精神与意志的具现，同时受这三要素的影响。
它可以是刀，是枪，是厨具，是礼服，是任何事物。
灵源是工具，是灵力流动使用的媒介，没有灵源就无法使用灵力。
还有一种能力，叫做权能，是只有极少部分人才能获得的能力。
具体能力会因个人不同而产生差异，主要受后天经历影响产生。
权能各有各的特点，但往往最契合拥有者自身。
而我，天生就拥有权能。
我的权能能影响记忆。
当我无意识控制它的时候，它会自动将我所接触的人的记忆送入我的脑中，这使得我一出生就获得了接生婆的全部人生记忆。
后来我被各种人接手，他们的记忆也不断的涌入我的脑中。
这些记忆在我的脑中不断的翻涌、破坏与重塑，最终化作了我人格成型的养料。
一般来说，普通人会在三岁之后逐步觉醒自我意识。
但由于大量记忆的影响，只用了两周多的时间，我就完成了意识觉醒的过程。
大约一岁的时候，我就已经能够自由的控制我的权能。
在实践中，我发现我能篡改与夺取所有接触者的记忆，包括自己。
我对所有获得的记忆进行了大量删除与整合，并删去了不少矛盾的东西。
不到两年，我就拥有了别人几辈子也攒不下来的人生经验与知识。
但是我知道这些记忆并不属于我，我记忆中的那些事物不过是虚妄，它们从未真正发生在我身上。
因此我为我的权能起了个名字：
虚妄人生。
住在塔顶监狱的日子是很无聊的，那里没有书，也没有任何可以娱乐的事物。
我所能做的就是一遍遍的品鉴自己获得的记忆，并找出有限的乐趣。
但记忆终究是有限的，再多的记忆也有被读完的那一天。
因此，我无时无刻地渴望着他人的记忆，这种渴望使我将近发疯。
每次有新的人前来送餐，我都会让他昏迷，读取他的全部记忆并篡改与我有关的所有记忆。
虽然这么做会让他们染上疾病，但我并不在乎，任何人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我一遍遍地掠夺着、渴求着、希望从那些记忆中找到慰藉，去填满心中的深渊。
但我读的越多，我就越渴望获得自由，去亲眼见证记忆中的那些事物，去亲身体验那些纯洁与肮脏。
无论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好在一些变化使我糟糕的现状迎来了转机。
人出生时并不能够召唤灵源，普遍会在八岁时才能够将其召唤出来，使用。
在这一点上我似乎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八岁那年，我第一次召唤出了我的灵源。
一对黑色的双剑。
我将其轮流插进塔的缝隙之中，来支撑我的身体，再用从记忆中学来的魔法将自身血脉的影响掩盖，在夜色的掩护下暂时逃离了高塔。
可是黎明前我必须回去，因为我知道，我现在的状况是无法快速离开这个国家的，即使离开也无处可去，返回高塔是我唯一的选择。
如果我被发现离开了高塔，他们将会用更严酷的方式将我羁押，而我离自由就会更远。
离开高塔后，我接触到更多的人，我喜欢从他们身上掠夺记忆，我喜欢看到那些人身上美好或丑陋的东西，它们使我身心愉悦。
我通过各种方式将他们诱骗到无人的角落，用与在高塔时同样的手段获取记忆。
或许是因为给我送餐的人大多数不是罪犯就是生活不堪的人，读他们的记忆总让我感到些许不适。
但这些人不一样，他们的记忆像蜂蜜一样甜美，如同夏日里的冰西瓜，如同冬日里的热汤，让我畅快不已。
因此我很珍惜每次离开高塔的机会，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在短时间内获得更多的记忆。
但是随着记忆量的增多，我内心的某种事物在不断的膨胀。
我嫉妒他们，他们拥有我所没有的；我厌恶他们，他们享受着美妙的人生，却毫不自知；我恨他们，他们总是渴求着一切，像我一样充满了贪婪。
每当读到了这些，我就感到如同吃苹果时看到半条虫子一样恶心。
我总拿食物做比喻，即便我从来没吃过那些东西，因为高塔的食物永远重复。
相比于高塔里送的饭，外界的食物显然更加美味。
而且，高塔里的饭有时会因下毒而无法食用，为了维持自己的健康，吃点别的食物是必要的。
因此在读取记忆的同时，我也会偷走一些食物，我能想象到那些拥有食物的人抓狂的场景。
反正我已经被这些人所怨恨，再多一点也无妨。
在那一个个记忆中，我看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注意到了许多记忆原主人所没注意到的很多事情。
从中我既能找到不少致使其命运转折的根本原因，也能够得知不少秘辛。
读取的记忆中，最有用的便是一位老学究的记忆，他曾阅书无数，从他的记忆里，能够找见不少有用的心得。
说实话，我对此上瘾了。
在我眼中，每一个人都像盲盒，不读取记忆根本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我只能粗略的根据外在表现来做出判断，并有选择的拆开他们的记忆之盒。
但这种方式并不准确，美丽的外表下会有丑陋的灵魂，丑陋的外表下也会有美丽之物，总是会出现预想之外的情况。
不过我并不在意这些记忆的好坏，我只想不断的掠夺，去填充我内心深不见底的渴望。
获得的记忆越多，享受到的东西越多，我的这份欲望就会越发膨胀。
我自身的记忆实在太无聊了，需要更好的东西来弥补，为此我可以牺牲很多，去换取更多记忆。
包括道德在内的一切事物，都可以作为必要的牺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