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公司的货车刚驶离巷口,林糯就抱着一个半人高的兔子玩偶,站在“安和里3栋702”的门牌前深吸了三口气。
手机里中介的消息还热乎着:“小糯啊,这房子性价比真的绝了,市中心地段,月租才两千五,就是得合租——不过另一个室友是男生,人很开朗的,你们肯定合得来!”
开朗=不会随便搭话=能保持安全距离吧?林糯抱着一丝侥幸,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瞬间,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拉开,一张笑得过分灿烂的脸突然怼到她眼前。
“哟,新室友?”男生穿着亮黄色连帽衫,头发有点乱,却挡不住那双像装了小太阳的眼睛,“我叫江曜,以后就是邻居啦!”
林糯的大脑“嗡”地一声,怀里的兔子玩偶差点脱手——这张脸,她化成灰都认得!
上周去一家公司面试插画师,候场时隔壁桌坐着的就是他。从保安大叔到保洁阿姨,再到同候场的十个候选人,他硬是用半小时聊成了“一家人”,临走前还跟面试官勾肩搭背说“回头约球”,当时林糯缩在角落,光是听着他的声音就攥紧了三次衣角。
社交狂魔江曜,传说中“走在路上能和电线杆子唠两句”的存在。
林糯的第一反应是:掏手机,给中介发消息“房子我不租了”,第二反应是:转身就跑,连兔子玩偶都能扔下。
“哎?你是……上次面试那个画猫咪插画的女生吧?”江曜突然拍了下手,眼睛更亮了,“我记得你!当时你画的那个三花流浪猫,眼神绝了!没想到这么巧,你就是我新室友?”
他往前凑了半步,林糯立刻往后缩了半步,后背差点贴上冰凉的防盗门。她低着头,视线死死钉在自己磨白的帆布鞋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兔子玩偶的耳朵,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进来进来,外面热!”江曜没察觉她的僵硬,侧身让出通道,顺手接过她脚边的一个纸箱,“我帮你搬!你东西不少啊,这箱子里是不是都是画具?我跟你说,这房子朝南的房间采光超好,我特意给你留着的,画画肯定舒服……”
他的声音像开了倍速的播客,从户型结构讲到附近菜市场的打折时间,再到“合租三大原则:公共区域轮流打扫、冰箱上层归你下层归我、快递盒攒着卖钱能凑个奶茶钱”,林糯被他连推带扶地“架”进客厅,全程只能机械性点头,像个按程序运行的木偶。
直到江曜转身去给她倒水,林糯才敢偷偷抬眼打量四周。客厅不算大,但收拾得干净,沙发上扔着几个彩色抱枕,茶几上摆着一盆多肉,看起来很有生活气——除了墙上贴着的十几张演唱会门票,和冰箱上别着的七八张不同风格的聚会邀请函,处处透着“主人很爱出门”的气息。
“喏,喝口水。”江曜把水杯递过来,玻璃杯壁上凝着水珠。
林糯慌忙去接,指尖刚碰到杯沿,手腕突然一软——大概是紧张到肌肉僵硬,整杯水“哗啦”一声泼在茶几上,还溅湿了江曜的裤脚。
“啊!对不起!”林糯的脸瞬间涨成番茄色,手忙脚乱地去摸口袋里的纸巾,结果摸出一把皱巴巴的便签和一支马克笔。
江曜已经抽了纸巾蹲下来擦水,抬头看见她举着便签笔手足无措的样子,突然“噗嗤”笑出声:“没事没事,我这裤子耐造。”
林糯更慌了,抓起一张便签,低着头飞快地写了几个字,然后像递炸弹一样塞到江曜手里,转身就想往房间冲。
便签上的字迹小巧工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以后请多指教。——林糯】
江曜捏着那张粉色便签,看着她几乎要同手同脚的背影,突然拍了下桌子,笑得肩膀都在抖:“哎等等!林糯是吧?你也太可爱了吧!”
林糯的脚步顿住,耳根红得快要冒烟,几乎是逃进了朝南的房间,“砰”地一声锁上了门。
房间里果然如江曜所说,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墙角还有个小小的飘窗。林糯把兔子玩偶扔到飘窗上,自己则瘫坐在行李箱上,心脏“咚咚”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她掏出手机,手指抖得连密码都输错三次,终于点开搜索引擎,输入:【社牛室友的生存法则】【如何礼貌地跟话痨保持距离】【合租第一天能不能申请换室友】
页面刚刷出一堆“建议多沟通”“主动融入”的废话,门外就传来江曜中气十足的喊声:“糯糯!晚上我叫了三个朋友来暖房,买了新鲜的毛肚和虾滑,你记得出来吃火锅啊!超——级香的那种!”
林糯的手指停在屏幕上,瞳孔地震。
暖房?朋友?火锅?
三个词像三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社恐警报器”上。她僵硬地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仿佛已经能听到门外即将响起的、此起彼伏的欢声笑语。
几秒钟后,林糯抱着兔子玩偶,缓缓滑坐在地板上,石化成了一座表情空白的雕塑。
完了。她的合租生活,第一天就要直接地狱模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