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林糯正趴在书桌上给插画稿上色，房门突然被敲响。不是江曜那种带着节奏的“咚咚”声，而是急促又用力的“砰砰”声，像在砸门。
她心里咯噔一下，捏着马克笔的手顿住了。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林糯！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门外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林糯的脸“唰”地白了——是表姐林薇。那个从她小时候就爱拿她和“别人家孩子”比较、三天两头催她“找个稳定工作嫁人生娃”的表姐。上次视频时说要“顺路来看看”，她还以为是客套话。
她手忙脚乱地把散在桌上的画稿往抽屉里塞，尤其是那张画了她和江曜Q版牵手的便签，被她死死攥在手心。敲门声越来越响，伴随着林薇的抱怨：“这破小区楼道真暗，你租的什么地方啊？赶紧开门！”
林糯深吸一口气，拉开门的瞬间，就被林薇推了个趔趄。
“你这孩子，开门这么慢！”林薇穿着一身亮蓝色连衣裙，妆容精致，手里拎着个名牌包，进门就皱着眉扫视客厅，“啧啧，合租啊？我就说你一个人在外面不行吧，连个正经房子都租不起。”
林糯低着头，手指抠着门框，喉咙发紧，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这就是她最害怕的场面——被亲戚用审视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用“为你好”的语气戳她的痛处。
“你那什么工作来着？插画师？”林薇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胡乱按了按，“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啊？够不够交房租？我跟你说，女孩子家还是得找个稳定工作，比如考个公务员，不然以后嫁人都没人要。”
林糯的指甲掐进掌心，指尖泛白。
“还有啊，你都多大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林薇突然凑过来，眼神像探照灯，“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医生，你怎么不搭理人家？人家条件多好啊，你别眼光太高，就你这宅在家里的性子，能找到什么好的？”
一句接一句的话像针一样扎过来，林糯的眼眶慢慢红了。她想辩解——她的插画稿上个月卖了五万块，比那个医生工资还高；她不是不想谈恋爱，只是怕社交；她喜欢现在的生活，不觉得“没出息”——但话到嘴边，只剩下颤抖的呼吸。
“你看你，说你两句就不高兴了？”林薇翻了个白眼，“我这是为你好！你爸妈也担心你，说你整天闷在家里，怕你憋出病来……”
“表姐，你喝杯水吧。”林糯终于挤出一句话，声音小得像蚊子哼，转身想往厨房躲。
“躲什么躲？我话还没说完呢！”林薇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力道很大，“你这房间里藏什么了？让我看看！”她说着就要往林糯房间冲。
“住手！”
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林糯和林薇同时回头，看到江曜站在玄关，手里还拎着刚买的草莓，眉头皱着，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他本来是提前下班想给林糯个惊喜，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林糯眼眶红红的，手腕被一个陌生女人拽着，表情委屈得像只被欺负的小兔子。
“你是谁啊？”林薇松开手，上下打量江曜，语气带着警惕。
江曜没理她，快步走到林糯身边，不动声色地把她往身后拉了拉，然后才抬眼看向林薇，嘴角勾起一抹礼貌却疏离的笑：“我是林糯的男朋友。你是？”
“男朋友？”林薇眼睛瞪得溜圆，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她怎么可能有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江曜的语气自然得像真的一样，他侧头看了眼林糯，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糯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
林糯愣在原地，心脏“咚咚”跳得快要冲出胸腔。她能感觉到江曜的手轻轻护在她后背，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你是做什么的啊？”林薇显然不信，语气里带着挑剔，“我可告诉你，我们家糯糯虽然性子软，但也不能随便找个人糊弄……”
“我做活动策划的，年收入七位数，在市区有两套房。”江曜打断她，语气平淡却带着底气，“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糯糯很好，不需要任何人用‘有出息没出息’来评判她。”
他扳着手指，细数林糯的优点，声音清晰又坚定：“她画的插画很受欢迎，很多甲方排队等她的稿，这叫有才华；她会记得我喜欢吃草莓，会在我感冒时熬粥，这叫温柔细心；她虽然不爱说话，但心里比谁都善良，这叫真诚。”
他看向林薇，眼神冷了几分：“倒是你，作为表姐，不关心她过得开不开心，只会用收入、对象来衡量她的价值，你觉得这合适吗？”
一番话堵得林薇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被江曜的气场压得说不出话。
“如果你是来做客的，我们欢迎。”江曜往门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但如果你是来指责她、给她添堵的，那请你离开。糯糯脾气好，不代表可以被欺负。”
林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终于站起身，狠狠地瞪了林糯一眼：“行！你们行！我这就走，就当我没来过！”她拎着包，摔门而去，楼道里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门被关上的瞬间，客厅里陷入了沉默。
林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刚才太紧张了，现在放松下来，才发现被林薇拽过的手腕有点疼，心里的委屈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没事了。”江曜递过来一张纸巾，声音放得很柔，“她走了，不会再来欺负你了。”
林糯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突然抬起头，看着江曜的眼睛，认真地说：“江曜，谢谢你。”
这是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也是第一次主动说出超过五个字的话。声音还有点哽咽，却清晰得像敲在琴键上的音符。
江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角的弧度弯得像月牙。他往前凑了半步，微微低下头，视线和她平齐，语气带着点调侃，又藏着点认真：“不用谢。不过……‘男朋友’这个身份，我可以申请试用期转正吗？”
林糯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子根。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一步，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唇动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几秒钟后，她突然转身，几乎是用跑的冲回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还不忘反锁。
门板挡住了江曜的视线，却挡不住他爽朗的笑声。
林糯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心脏跳得像要炸开。她捂着脸，能感觉到脸颊烫得惊人。刚才江曜凑近时，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草莓香，还有他眼里的笑意，像阳光一样，晃得她头晕目眩。
试用期转正？
她偷偷从指缝里往外看，客厅里的灯亮着，江曜的身影在灯光下晃动，似乎在收拾茶几。
林糯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那张被攥皱的Q版牵手画稿，看着上面两个小小的人影，嘴角忍不住悄悄往上扬。
也许……试用期也不是不行？
她把画稿小心翼翼地抚平，夹进自己最珍爱的画集里，然后抱着膝盖，在门后坐了很久，直到脸上的热度慢慢退去，心里却像揣了颗糖，甜丝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