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营,心惊胆战。
每一个计算好的时机,每一个兑换道具的激活,都在“初级先知”那模糊的十秒预演中反复校正过。
我像行走在即将断裂的冰面上,用全部的精神去感受脚下最细微的“咔嚓”声,用蓝眼睛捕捉结界能量最不起眼的周期性衰减波纹。
躲避艾莉西亚无意识的感知扫描,绕开毒牙可能提前布下的警戒小玩意,甚至利用巢穴本身魔力流向的噪音掩盖自己的行动轨迹。
我已经摸到了核心结界内侧,一处理论上因能量潮汐交汇而产生短暂且极不稳定的“软膜”区域。
手中静默破片已经激活,幽蓝的光在掌心吞吐,只待那计算好的能量低谷瞬间,撕开一道缝隙,然后凭借“
晶簇同调药剂的效果和森林伪装孢子的掩护,融入外面无边的黑暗。
成功了。
所有预演的片段都在现实中精准复现,甚至比预演的更顺利。
一股混杂着恐惧、兴奋和决绝的热流冲上头顶。
就是现在!
我猛地抬手——
然后,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不是物理上的静止,而是感知上的凝滞。
巢穴深处,那片被暗银能量包裹的静谧,毫无征兆地“动”了。
艾琉诺丝依旧保持着休养的姿态,甚至没有转身。
但她那双紧闭覆盖着冰晶般睫毛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没有重伤者的虚弱,没有沉睡初醒的迷茫。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仿佛映照着整个幽暗星空与冰冷月华的平静。
她的美眸,透过层层叠叠的岩壁与能量场,精准地“落”在我身上,然后,唇角极其细微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
她在笑。
不是冷笑,不是讥讽,而是一种……了然甚至带着一丝奇异趣味洞悉一切的笑容。
几乎同时,我侧后方,原本应该因疲惫而小憩的艾莉西亚,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处晶簇旁。
她歪着头,灵动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睡意,反而弯成了月牙,里面跳跃着纯然的好奇和……一点点恶作剧得逞般的得意?
她甚至对我眨了眨眼,仿佛在说:看,我发现你了哦。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抬起的胳膊僵在半空,指尖的静默破片光芒明灭不定,像风中残烛。
心里的警报疯狂炸响,那不妙的预感如同冰水从头浇下——不对!全错了!她们知道!她们一直都知道!
毒牙那阴恻恻的声音,恰到好处地从我身后另一侧的阴影里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嘲弄:
“呵呵,小子,有点胆气啊。谋划得挺像那么回事,路线选得也刁钻……不过,”
他顿了顿,声音里满是讥笑,“没人告诉过你,你的演技,从头到尾都劣质得让人看不下去吗? 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能瞒过谁?”
我僵硬地,一点一点扭动脖颈,看向他。
他抱着胳膊,倚在岩壁上,灰白的脸上满是看乐子的表情。
寒意,彻骨的寒意,从脊椎骨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更深层被完全看穿、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绝望。
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谨慎,所有的机会窗口和成功概率,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最可笑的笑话。
我像个在舞台上卖力表演的小丑,而唯一的观众,早已坐在包厢里,看透了我每一个笨拙的伎俩。
就在这时,艾莉西亚轻柔带着一丝欢快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里响起,没有通过万灵共感,更像是某种更高层面的直接沟通:
“林克~你要玩捉迷藏吗?可是你躲的地方,能量波动好明显呀,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我和姐姐一直看着呢!”
随着她话音落下,我周围的空间仿佛被注入了一种粘稠的、无形的力量。
不是禁锢,而是一种深沉的迟滞。
我试图激活“静默破片”的手指,动作变得缓慢了十倍;想要迈出的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连思维,都仿佛陷入了泥沼,运转艰涩。
艾莉西亚的能力?!
她不止是月光暗面那么简单?!
高台之上,艾琉诺丝终于动了动。
她没有起身,只是轻轻挥了挥那只好看人类形态的手。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我瞳孔骤缩,恐慌如同巨手攥紧了心脏。
她开口了,声音依旧清冷悦耳,却像最终的审判锤,敲碎了我最后一丝侥幸:
“我确实受伤了。”
她坦然承认,冰晶竖瞳平静无波。
“但那些让我受伤的人……太自以为是,低估了他们的敌人,也高估了他们那些‘圣痕’的效果。”
她的目光扫过自己身上依旧存在却似乎不再构成致命威胁的伤口,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
“至于你,林克。” 她的视线重新聚焦在我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我瑟瑟发抖的灵魂核心。
“你以为,我的‘网’……”
她微微停顿,整个巢穴的幽蓝光芒随之明暗了一瞬,无数肉眼不可见、但通过“万灵共感”能清晰看见复杂精密到令人眩晕的能量脉络与仿佛因果的蛛丝,在这一刻微微亮起,遍布每一寸空间,缠绕每一个存在,包括我。
“……只有你看到的这一层吗?”
最后这句话,如同最后的盖棺定论。
我看到了。
在艾莉西亚弯弯的笑眼里,在毒牙嘲弄的嘴角边,在艾琉诺丝那深不可测的平静眼眸深处……
那仿佛看着一只终于按预定路线爬进陷阱最深处虫子的……
“果然如此”的精光。
完了!
彻底完了……
我像个拙劣的演员,在导演、编剧、甚至观众都早已洞悉剧本的情况下,演完了自己那场可笑的逃亡戏。
而现在,幕布落下,灯光打亮。
审判的时刻,到了。
系统——……终极演算结果:宿主从一开始,就从未脱离“网”的范围。
所有“机会”“能力”“系统助力”,均在高阶意志观测与默许乃至引导之下。
“羁绊系统”底层协议重新解析……警告:侦测到超越系统当前理解范畴的命运纺线与剧本编写迹象。
最终建议:……投降?
或许可以争取一个……更有价值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