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堡西区的清理工作持续了三天。
兄弟会覆灭的消息像野火般传遍北境，引起各方震动。焰心商会迅速接管了兄弟会的大部分产业，守护者则负责清剿残余势力，绿叶商会在拿到承诺的三成收益后，识趣地退出了后续纷争。
‘水’和‘木’拿到了他们想要的——安全离开北境的通行证，以及一笔足够后半生挥霍的财富。他们在第四天清晨悄然离去，没有告别。
阿德勒站在她身旁，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七情镜的反噬比预想的更严重，这三天他几乎无法使用任何五行之力，只能靠木行生机慢慢恢复。
“旧城区现在如何？”他问。
“秩序正在重建。”卡莉转身走向室内，“兄弟会覆灭后，西区和南区的地盘空了出来。血手已经带人去接管，但人手不够。老驼建议招募一些有潜力的年轻人，进行系统训练。”
她坐到桌边，翻开账本：“更关键的是，焰心商会现在成了北境最大的商业势力。但树大招风，其他几家商会已经开始抱团对抗我们。”
“预料之中。”阿德勒也坐下，“有解决办法吗？”
“有两个选择。”卡莉竖起手指，“第一，雷霆手段，把那些商会全部吞并或摧毁。第二，怀柔政策，让出部分利益，建立商会联盟。”
“你倾向于哪个？”
“我倾向于……”卡莉合上账本，“随便选。因为无论选哪个，最终都需要武力作为后盾。”
阿德勒沉默。他明白卡莉的意思——商会的事终究是商业斗争，但在这个力量至上的世界，商业斗争的背后永远是武力的较量。
“我需要时间恢复。”他说，“至少十天，才能更好掌握七情镜，恢复全部战力。”
“那就十天。”卡莉站起身，“十天后，召开北境商会大会。在那之前，你好好休息，顺便……”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处理一下感情问题。艾琳娜这几天魂不守舍的，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阿德勒没有回答。
卡莉离开后，他独自坐在房间里，看着窗外逐渐热闹起来的旧城区街道。
孩子们在奔跑，妇女在晾晒衣物，男人们在修复战损的建筑。一切都充满生机，一切都充满希望。
但他心中却有些乱。
兄弟会覆灭了，外在的威胁暂时解除。可内在的问题才刚刚浮现——艾琳娜的血脉，莉莉丝的付出，卡莉的期待，还有菲诺那隐晦的依赖。
以及他自己，对“家”的渴望。
那天在梦境牢笼里看到的厨房画面，时不时在脑海中浮现。莉莉丝的冷漠，艾琳娜的温柔，卡莉的热情，菲诺的安静，还有那模糊的身影……五个女人，五种性格，却奇迹般地在他心中占据了不同的位置。
“贪婪。”镜中的低语再次响起，但这次不是疯狂的呓语，而是冷静的陈述，“你想要所有美好，所有温暖，所有陪伴。但你有资格拥有吗？你能给予同等回报吗？”
阿德勒闭上眼睛。
他做出了承诺——对艾琳娜，对莉莉丝，甚至对卡莉和菲诺，都有或明或暗的承诺。
现在，是时候面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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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阿德勒正在房间调息，敲门声响起。
“进。”
门推开，艾琳娜站在门口。她换下了平时那身简朴的修女袍，穿着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裙摆及膝，露出包裹在白丝袜中的纤细小腿。金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在夕阳余晖中泛着柔和的光。
她看起来……很美。不是那种圣洁不可侵犯的美，是温婉的、邻家的、让人想要靠近的美。
“有事吗？”阿德勒问，声音比平时柔和。
艾琳娜的脸微微泛红，手指绞着裙摆：“那个……如果你现在有空的话，可以……来我房间一下吗？我有些话想说。”
她说完就低下头，不敢看他。
阿德勒沉默了几秒，然后点头：“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走廊上，脚步声在木质地板发出轻微的声响。一路上遇到的血手帮成员都识趣地别开视线，但阿德勒能感觉到他们眼中的好奇和笑意。
艾琳娜的房间在二楼最内侧，推开门的瞬间，淡淡的薰衣草香飘来。
房间布置得很简单，但处处透着女孩子的细腻。窗台上放着几盆不知名的白色小花，书桌上整齐排列着草药学和圣光典籍，床铺整理得一尘不染，枕边放着那本破旧的《圣光祷文》。
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的画——那是艾琳娜自己画的，画中是旧城区的街景，有奔跑的孩子，有晾衣的妇女，还有站在屋顶眺望远方的阿德勒的背影。
“坐吧。”艾琳娜指了指床边唯一的一把椅子，自己则在床沿坐下，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
阿德勒坐下，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
夕阳从窗户斜射进来，在艾琳娜身上镀了一层金边。白裙在光线下近乎透明，隐约能看到下面身体的轮廓。白丝袜包裹的小腿并拢着，脚尖微微内扣，显露出主人的紧张。
“我……”艾琳娜开口，声音很轻，“我想说……关于那天，我说的话。”
她抬起头，直视阿德勒的眼睛：
“我说‘我相信你’，那不是随口说说的。我是真的相信，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你都会找到解决办法。无论前路多么危险，你都会保护我们。”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
“还有更早之前……在荒原上，我说‘我喜欢你’。那也是真的。”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莉莉丝小姐，还有卡莉姐，甚至可能还有菲诺。”艾琳娜继续说，眼眶开始泛红，“我知道我很贪心，明明应该满足于能待在你身边，却还是想要更多……想要你心里有我的位置，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但我控制不住。每次看到你受伤，我的心就好痛。每次看到你笑，我就想永远留住那个笑容。每次你靠近，我都希望能再近一点……”
她说不下去了，用手背擦去眼泪，但新的眼泪又涌出来。
阿德勒看着这样的艾琳娜，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个在教会废墟里祈祷的少女，圣洁而疏离。想起她在荒原上抱着他哭泣时，那份纯粹的悲伤。想起她在旧城区照顾伤员时，那份温柔的坚持。
还有此刻，穿着白裙，流着泪，鼓起勇气说出心事的她。
真实，脆弱，美丽。
“艾琳娜。”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艾琳娜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把手给我。”阿德勒说。
艾琳娜迟疑了一下，然后伸出右手。
阿德勒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小，很软，掌心有常年配制药剂留下的薄茧，但此刻在微微颤抖。
“你记得在梦境牢笼里，看到的那个厨房吗？”他问。
艾琳娜点头。
“那个画面里，有你。”阿德勒看着她的眼睛，“你在熬汤，莉莉丝在泡茶，卡莉在切菜，菲诺在摆餐具。还有第五个人，我看不清脸，但应该也是重要的存在。”
他紧了紧握她的手：
“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能拥有那样的生活该多好。有家，有家人，有平静的日子。”
“但我也知道，那很难。我有必须完成的使命，必须面对的敌人，必须守护的责任。在我的路上，危险永远存在，死亡随时可能降临。”
他松开她的手，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她：
“所以我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回应你的感情。因为回应了，就是承诺。承诺要保护你，要陪伴你，要给你幸福。”
“但我连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确定，又有什么资格承诺？”
身后传来窸窣的声响，然后是温暖的触感。
艾琳娜从背后抱住了他，脸颊贴在他背上。
“我不需要承诺。”她的声音闷闷的，但很坚定，“我只需要知道，在你心里，有我的一席之地。这就够了。”
“至于危险……从我决定跟你离开教会的那天起，我就做好了准备。我不怕死，只怕活得没有意义。”
她松开手，绕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
“阿德勒，我喜欢你。这不是一时冲动，是经过生死考验后的确认。所以……”
她深吸一口气：
“请你也认真地、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不要因为责任而回避，不要因为危险而退缩。如果你也对我有感情，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请告诉我。”
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房间陷入昏暗。
但在阿德勒眼中，艾琳娜整个人都在发光——不是圣光，是她内心情感燃烧时散发的光芒。
他终于明白了。
他不是孤狼，不需要独自面对风雨。
他有同伴，有家人，有愿意与他并肩作战、分担重担的人。
而艾琳娜，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艾琳娜。”他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我也喜欢你。”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艾琳娜的眼泪再次涌出。但这次是喜悦的眼泪。
“不是怜悯，不是责任，是真正的喜欢。”阿德勒继续说，“喜欢你的温柔，喜欢你的坚强，喜欢你在圣光下专注的模样，喜欢你为我流泪时的样子。”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但我必须诚实地告诉你，我喜欢的不止你一个。莉莉丝、卡莉、菲诺……她们都在我心中有特殊的位置。这很贪心，很自私，但这是我的真实想法。”
“如果你无法接受这样的我，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并且永远把你当作最重要的同伴。”
艾琳娜摇头，眼泪在空中划出晶莹的弧线。
“我早就知道了。”她哽咽着说，“从你看莉莉丝小姐的眼神，从你和卡莉姐的默契，从菲诺追随你的决心……我就知道了。”
“但我还是选择留下。因为对我而言，能待在你身边，比独占你更重要。”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很轻，很短暂，但足够真挚。
“这就够了。”她退后一步，脸上泛起红晕，“至少在此时此刻，你属于我。”
………………
阿德勒吻了吻她的额头：“为什么是今晚?”
“因为明天永远不确定。”艾琳娜抬头看他，“我知道十天后你就要去圣光帝国，然后去魔都。路上会有危险，未来充满变数。所以我不想等了，不想留下遗憾。”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
“而且，我想在你身上留下印记。这样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会记得在北境的这个夜晚，有一个女孩把自己完全交给了你。”
阿德勒的心被触动了。他将艾琳娜搂得更紧：“我会永远记得。无论我走到哪里，你都在我心里。”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大多是艾琳娜在说——她讲述着童年时在教会的日子，讲述着第一次见到阿德勒时的心情，讲述着对未来的憧憬。
阿德勒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他能感觉到，经过这次亲密，两人之间似乎有某种看不见的纽带更加牢固了。不仅仅是情感上的亲近，还有身体交融带来的默契。
夜深了，艾琳娜在阿德勒怀中沉沉睡去，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阿德勒却没有睡，他看着怀中熟睡的女孩，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有爱怜，有责任，也有对未来的一丝担忧。
但他不后悔今晚的选择。正如艾琳娜所说，明天永远不确定，所以更要珍惜当下能把握的幸福。
窗外的旧城区，灯火渐次熄灭。阿德勒也闭上了眼睛，抱着艾琳娜，进入了这些天来最安稳的睡眠。
黎明时分，艾琳娜先醒了。她发现自己还窝在阿德勒怀中，两人的身体依旧亲密地贴合着。她脸一红，小心翼翼地想要起身，却惊醒了阿德勒。
“早。”阿德勒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
“早。”艾琳娜害羞地想要拉被子盖住自己，却发现被子大半压在两人身下。
晨光中，昨晚的痕迹清晰可见——皱巴巴的床单，散落在地的衣物，还有她身上几处淡淡的红痕。艾琳娜的脸更红了。
阿德勒却笑了，伸手将她拉回怀中：“害羞什么？昨晚的你很美。”
“别说了……”艾琳娜把脸埋在他胸前。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直到敲门声响起。
“阿德勒，艾琳娜，吃早餐了！”是卡莉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不同，“老葛做了燕麦粥，再不来就凉了！”
艾琳娜惊慌失措：“怎么办？卡莉姐肯定知道了！”
阿德勒却很平静：“她知道很正常。先穿衣服吧。”
两人迅速整理好自己。艾琳娜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淡蓝色连衣裙，阿德勒也穿戴整齐。开门前，艾琳娜紧张地整理着头发，阿德勒握住她的手：
“别担心，一切有我。”
门打开，卡莉果然站在外面。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挑了挑眉：
“看来昨晚谈得很深入啊。”
艾琳娜的脸瞬间红透。阿德勒却坦然点头：“嗯，我们确定了关系。”
卡莉笑了，伸手拍了拍艾琳娜的肩膀：“恭喜。这小子虽然木头了点，但人还不错。”
然后她转向阿德勒：“不过别耽误正事。吃完早饭开始特训，你需要在十天内尽量掌握七情镜。”
“明白。”
餐厅里，气氛有些微妙。血手、老驼等人看到两人一同出现，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但没人说什么不恰当的话。
菲诺默默地给艾琳娜盛了一碗燕麦粥，低声说：“恭喜，艾琳娜姐。”
艾琳娜感激地点头：“谢谢。”
早餐在一种既温馨又有些尴尬的气氛中进行。老葛特地在艾琳娜的粥里多放了一勺蜂蜜，血手则一直咧着嘴笑。
饭后，阿德勒开始接受卡莉的特训，艾琳娜则去医疗室照看伤员。离开前，她在阿德勒脸颊上快速亲了一下：
“加油。”
这一幕被许多人看到，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
阿德勒摸了摸被亲的地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是的，他有了需要守护的人，有了更明确的理由变强。
七情镜在手中微微发热，这一次，镜子对他的接纳度明显提高了。阿德勒能感觉到，昨晚与艾琳娜的亲密，让他对“爱”这一情感的领悟更加深刻。
“七情炼心，原来如此。”他喃喃道，“不是要压抑情感，而是要深刻体验，然后超越。”
卡莉站在训练场对面，手中凝聚出一团火焰：“准备好了吗？今天先从对抗五行之力开始。”
“来吧。”阿德勒摆开架势，眼神坚定。
十天的特训开始了。而十天后，他将踏上新的旅程。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艾琳娜会陪他前往圣光帝国，而北境这里有卡莉、血手、菲诺等人守护。
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建立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