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着玉兰花瓣,轻轻叩响琴房的窗棂。
千早坐在藤椅上,指尖摩挲着一本泛黄的相册。封面是用烫金小字印的薄荷与焦糖,里面夹着这些年的照片——摔碎的瓷碗旁贴着创可贴的手,滑雪场雪地里相携的身影,圣诞夜壁炉前相拥的轮廓,全国赛场聚光灯下并肩的模样,还有樱花野餐时落在发间的粉白花瓣,陈老师来访时满室的笑语,以及焦糖蜷在琴凳上打盹的慵懒姿态。
薰子端着两杯薄荷茶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将茶杯递到她手中。温热的杯壁贴着掌心,清冽的茶香漫开。她低头看向相册,指尖落在一张照片上——那是十年后重访旧琴房时拍的,两人坐在琴凳上,脖颈间的钢琴吊坠闪着细碎的光,身后的琴谱架上,《薄荷焦糖》的乐谱微微扬起一角。
“在看什么?”薰子的声音轻轻的,像风拂过琴弦。
“看我们的故事。”千早抬眸,眼底盛着温柔的笑意,“从摔碎一碗曲奇开始,到满院繁花结束。”
薰子笑了,伸手揽住她的肩,脑袋靠在她的肩上。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相册的纸页上,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落在蜷在脚边打盹的焦糖身上。老猫的毛发已经添了几分花白,却依旧喜欢黏着她们,呼噜声轻柔得像一首摇篮曲。
“还记得你第一次凶我吗?”薰子忽然开口,“就是我摔碎碗那天,你说要锁我的钢琴盖。”
“记得。”千早的嘴角弯起,“那时候你还反过来逗我,说我是心疼没人烤曲奇。”
“明明就是。”薰子蹭了蹭她的脖颈,语气里带着狡黠的笑意,“你那点小心思,我早就看穿了。”
千早低头,在她的发顶印下一个吻,带着薄荷茶的清冽气息:“是,被你看穿了。”
这些年,她们一起走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有练琴到深夜的疲惫,有比赛夺冠的荣光,有圣诞夜的温馨,有春日野餐的惬意,有故人来访的欢喜,也有守着琴房与猫的平淡。那些藏在嫌弃里的关心,那些融在旋律里的爱意,那些浸在日常里的温柔,都像薄荷茶里的微苦与回甘,像曲奇里的坚果碎,细碎而珍贵,酿成了岁月里最绵长的余温。
“浅羽昨天打电话说,他下个月要结婚了。”薰子忽然提起,“说一定要请我们当伴娘。”
“嗯,我知道。”千早点头,“他还说,要把我们当年赛场夺冠的照片,放大了挂在婚礼现场。”
薰子笑得眉眼弯弯:“那家伙,还是这么爱凑热闹。”
正说着,焦糖忽然醒了,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走到琴凳旁,用脑袋蹭了蹭琴键。清脆的音符跳脱而出,是《薄荷焦糖》的前奏。
两人相视一笑,起身走到钢琴前,并肩坐下。指尖同时落下,悠扬的旋律在琴房里缓缓流淌。清冽的前奏像清晨的风,温暖的主旋律像相拥的温度,交织的和声像缠绕的岁月。
阳光正好,玉兰花瓣落在琴键上,像一个个跳动的音符。焦糖蹲在琴凳边,闭着眼睛,尾巴尖随着旋律轻轻摇晃。
曲终时,两人的指尖还停留在琴键上,相视一笑,眼底的温柔快要溢出来。
千早伸手,握住薰子的手,指尖相扣,掌心的温度交融在一起。
“我们的故事,到这里就够了。”千早轻声说。
“不够。”薰子摇头,眼里闪着光,“我们还有很多个岁岁年年。”
千早笑了,俯身吻住她的唇角。薄荷的清冽,焦糖的甜润,在唇齿间漫开,像这漫长而温柔的岁月,像这未完待续的人生。
窗外的玉兰花开得正盛,风一吹,花瓣簌簌落下,像一场温柔的雪。琴房里的旋律余韵未散,茶香与甜香交织,老猫的呼噜声轻柔绵长。
薄荷与焦糖的余温,终究在岁月里,酿成了永恒的温柔。
夏末的蝉鸣渐渐消歇,秋意悄无声息地漫过窗棂。
一辆银白色的轿车,缓缓停在一栋带院子的小楼前。车门打开,千早和薰子拎着行李箱走下来,身后跟着一只毛色花白的老猫——焦糖老得走不动远路,被薰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这是她们的新家,离旧琴房不远,却又足够安静。院子里种着薄荷和玉兰,还有一棵高大的梧桐,像极了当年的模样。琴房被安置在二楼,窗外就是满眼的绿意。
“终于到家了。”薰子抱着焦糖走进院子,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满是薄荷的清香,“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新起点了。”
千早看着她眼里的光,看着院子里迎风摇曳的薄荷,看着二楼窗明几净的琴房,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是啊,新起点。
旧的故事已经落幕,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浅羽的婚礼,会是一场热闹的相聚;陈念和陈想,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时常会来请教钢琴技巧;焦糖虽然老了,却依旧是家里的团宠;而她们,会守着这方小院,守着琴与茶,守着彼此,看遍四季流转,看繁花再次盛开。
风穿过院子,拂过薄荷的叶片,带来一阵清冽的香气。薰子抱着焦糖,转头看向千早,眼里满是笑意。
千早走过去,牵住她的手。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风遇繁花时,岁岁皆安澜。
新的故事,正在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