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历54年的晨光刚舔到教堂尖顶，烤焦的黑麦面包香气就惊飞了钟楼整窝鸽子。阿尔贝托神父冲进厨房时，案板上的面团正跳着康康舞——字面意义上的——某个银发小丫头用搅拌杖给它们画上了手脚和笑脸。
“莉亚！”神父的咆哮震落彩窗上三百年历史的灰，“《创世记》没说过第八日要发明面包怪！”
七岁的女孩踮脚去够他晃动的白胡子：“可您昨天讲道说‘万物有灵’呀？”她转身时发梢扫过陶罐，里面发酵过头的面团“嗷”地喷出三米高，在空中扭成麻花状，“您看！它们多开心！”
阿尔贝托看着满厨房跳舞的面包，又看看女孩沾着果酱的脸颊，最终叹了口气：“今天早餐吃什么？”
“草莓酱夹心面包！”莉亚举起一个正在踢踏舞的面包，“孤改良了配方，加了欢乐魔素！”
“是‘我’。”神父纠正。
“唔姆……我改良了配方。”女孩眨眨眼，翡翠色瞳孔闪过一丝困惑，“可是爷爷，为什么‘我’听起来这么奇怪？孤……我以前不是这样说话的呀。”
阿尔贝托的手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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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圣餐变杂技表演”最终载入第11教区年鉴。当晚忏悔室排起长队，全镇主妇都来打听能让面包自动发酵的秘方。
晨露面包坊老板汉斯举着会跳踢踏舞的法棍冲进教堂：“神父！您家丫头又给我的面包施法了！它们半夜在货架上开派对！我的小麦粉全被用来打拍子了！”
阿尔贝托淡定记账：“本月第9次……修缮费记教堂账上。”
莉亚躲在神父身后，偷偷把一块草莓蛋糕塞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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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岁生日那天，莉亚拆了修道院半面石墙——为了填充她的草药标本册。
“肉桂皮能治疗傲慢，番泻叶专克谎言。”她踮脚把自制的《魔药性味对照表》贴在告解室门上，银发在阳光下流淌着细碎的光，“至于这个——”
举起荧光紫色的蘑菇。
“吃完会看见长翅膀的阿尔贝托爷爷！”
老神父一把抢过毒菇，红鼻子气得发亮：“上次你说看见我飞起来，其实是我摔下阁楼时的残影！而且这蘑菇学名‘幻视鹅膏菌’，吃了会看见你已故的祖母追着你喂菠菜！”
女孩忽然安静下来。
阳光穿过她飞扬的发丝，在斑驳的石板地上游出星河般的亮斑。十二岁的莉亚已经比忏悔室的椅子高出一个头，但那双绿松石色的眼睛依然清澈得让人心慌。
“可是……”她轻声说，手指无意识绞着裙角——这是新养成的习惯，她自己都没察觉，“您确实抓住我的手了呀。那天我从树上掉下来，您飞过来接住我的。”
阿尔贝托愣住了。
记忆闪回：五年前，莉亚爬教堂后的老橡树摘鸟蛋，树枝断裂。他当时在三十米外的菜园，根本来不及——
但女孩确实稳稳落进了他怀里。
就像有双无形的手托了她一把。
“……那是主在保佑你。”神父最终说，声音有些沙哑。
莉亚点点头，转身继续整理标本。但阿尔贝托看见她偷偷抹了下眼睛。
——直到三天后。
老神父在莉亚枕头下发现手抄本：《让顽固老人流泪的一百种方法（实验记录）》。
翻开第一页：
实验1：提及“飞起来接住我”事件
对象：阿尔贝托爷爷
结果：红鼻子泛酸，疑似成功
备注：孤还是没想起来那天到底是谁接的。但爷爷好像信了。唔姆……这样也好。
阿尔贝托盯着“孤”字看了很久，最终把手抄本塞回枕头下，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