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只持续了不到五秒,但当魔素结晶壁灯重新亮起时——或者说,当房间被莉亚那滴金色血液引发的符文余光照亮时,整个空间的局势已然天翻地覆。
地面那些被激活的古老符文仍在散发着淡金色的微光,像是一张铺开的、活着的网络。而在这片光网中央——
德里克·维兰早已挣脱碎裂的铁椅束缚,长剑出鞘,暗金色瞳孔在符文光芒映照下冰冷如刀锋,剑尖直指血族领主的心脏。
而莉亚·艾尔莉亚丝站在他身侧半步的位置,银发在能量余波中微微飘动。她右手食指上那个咬破的伤口已经止血,但指尖仍残留着一丝肉眼可见的金色光尘,像是燃烧后的火星。
四名守卫被爆发的神性能量冲击得东倒西歪,此刻正挣扎着想要爬起,但身体却像灌了铅般沉重——那些金色光尘落在他们身上,竟产生了短暂的麻痹效果。
血族领主的脸色终于变了。
不是惊慌,而是某种近乎狂热的震惊。
他死死盯着地面那些发光的符文,又猛地抬头看向莉亚,暗红瞳孔中翻涌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神血共鸣’……这不可能……这种程度的共鸣,只有……”
“只有什么?”莉亚歪了歪头,翡翠瞳孔清澈得近乎无辜,“大叔你说话说一半很让人困扰诶。”
血族领主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中的情绪,声音却仍带着细微的颤抖:
“小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你‘体内’沉睡着谁的‘遗产’?”
莉亚眨了眨眼:“遗产?孤身上最值钱的遗产大概是阿尔贝托爷爷去年送的那条草莓图案围巾,不过洗了几次有点起球了。”
血族领主:“……”(这丫头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脑子有问题?)
德里克没兴趣听他们打哑谜。
“让开。”他声音冰冷,剑尖向前递进一寸,“或者死。”
血族领主终于将目光转向他,暗红瞳孔中恢复了之前的危险笑意:
“急着走?‘容器先生’,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你的心脏会变成这样吗?”
德里克瞳孔骤缩。
“教廷那些蠢货告诉你,这是‘实验副作用’?”血族领主轻笑,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真可怜……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
“你知道什么?”德里克的声音压得更低。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血族领主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比如……三百年前,某位‘灭界暴君’在最终战前,曾留下一个‘保险’。”
“而那个保险的核心……就是一颗‘不完整的神性容器心脏’的设计图。”
——轰。
德里克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重锤击中。
三百年前。灭界暴君。保险。设计图。
这些词串联在一起,指向了一个他从未敢深想的可能性——
“你是说……”德里克的声音干涩,“我的心脏……是按照‘他’的设计制造的?”
“不是‘按照’。”血族领主纠正,“是‘复刻’。教廷从某个遗迹里挖出了那份设计图,然后……用禁忌实验,‘制造’了你这个‘仿制品’。”
他顿了顿,暗红瞳孔转向莉亚,笑意更深:
“而这位小姑娘体内的‘源血’……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原版’的血脉残留吧?”
莉亚眨了眨眼,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她只是轻轻摸了摸自己左手腕上那道细微的伤口,轻声说:
“大叔,你知道为什么孤的血能激活这些符文吗?”
血族领主挑眉。
“因为三百年前,”莉亚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孤’的血,确实曾浸透这片土地。”
她抬起右手,指尖在空中虚划——那些地面符文的金色光芒,竟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流动,像是活了过来。
“这里是‘他’曾经的某个临时营地。虽然现在被你们改造成了实验室,但地脉深处……还残留着‘他’的印记。”
“而孤的血……唤醒了那些印记。”
话音未落。
莉亚突然打了个响指。
——啪。
声音清脆。
下一秒,所有地面符文的光芒同时暴涨!
金色光流如潮水般涌向血族领主和四名守卫,将他们彻底吞没!
“啊啊啊啊——!”
守卫们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金光中剧烈抽搐,皮肤表面浮现出诡异的黑色纹路——那是神性污染的反噬!
血族领主闷哼一声,强行撑起一道暗红色的能量屏障,但屏障在金光冲击下迅速崩裂!
“你……你竟然能操控‘神血共鸣’?!”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惊恐,“这不可能!除非你是——”
“孤就是孤。”
莉亚打断了他,翡翠瞳孔在金光映照下,竟隐隐浮现出一丝暗金色的竖瞳虚影。
“至于你……”
她走到血族领主面前,蹲下身,用那种天真的语气说着最危险的话:
“你想用德里克做容器实验,想用孤的血当燃料……但你知道吗?”
“在‘原版’面前玩‘仿制品’的把戏……”
她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就像用纸糊的剑去挑战真正的魔王一样。”
“——愚蠢得可爱呢。”
话音刚落。
德里克的剑,抵上了血族领主的喉咙。
冰冷,精准,毫无犹豫。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地面符文的金色光芒,仍在缓缓流动。
像是三百年前的某个存在,正透过时光的缝隙,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而德里克看着莉亚的背影,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
这个整天喊着“孤乃魔王”的银发少女……
可能真的没有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