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辻无惨的意志降临,如同无形的巨山,压在每一个细胞之上。
那是一种来自生命最顶层、最原始的血脉压制。空气仿佛凝固成铁块,殿内信徒们狂热的呼喊戛然而止,他们甚至没有察觉到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匍匐在地,身体筛糠般抖动,口鼻中溢出白沫。
这就是鬼之始祖的威严,仅仅是一道意念的投射,就足以让凡人魂飞魄散。
童磨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那双彩虹色的眸子微微眯起。
他能感觉到,无惨的意志正像无数根无形的探针,在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中反复扫描,探寻着刚才那股异常情感波动的来源。
“我在……品尝食物,无惨大人。”童磨在脑海中恭敬地回应。
他的语气平淡如水,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品尝?”无惨的意念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疑惑和不悦。“我感觉到的,不是血肉,而是一种……情绪。”
“您说得没错。”童磨坦然承认,“我刚刚吃掉的,正是那个少年的‘憎恨’。”
这个回答,让无惨的意志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显然,即便是活了千年的鬼王,也无法理解这种超乎常理的进食方式。鬼吞噬血肉,获取力量,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吞噬情绪?闻所未闻。
“那是什么?”无惨的声音冷酷依旧,但多了一丝探究。
童磨知道,机会来了。
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能打消无惨疑虑,又能将自己这种特殊能力包装成“对无惨有利”的工具的解释。
“这应该是我血鬼术的一种新应用,无惨大人。”童磨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惊喜”和“邀功”的意味。“我发现,人类的强烈情感,尤其是濒死前的极致情感,似乎可以被我的血鬼术捕捉、凝结,成为一种……特殊的‘调味品’。”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无惨有时间消化这个信息。
“直接吞噬血肉,得到的只是纯粹的能量。但如果在吞噬前,先品尝这份‘调味品’,我发现……我能更深刻地理解人类的思维模式。”
“理解人类?”无惨的意志中,透出一股毫不掩饰的轻蔑。“那种脆弱、卑劣、转瞬即逝的生物,有什么值得理解的?”
“正因为他们脆弱,才更有价值,无惨大人。”童磨不卑不亢地继续辩解,“我品尝了那个少年的‘憎恨’,在他的记忆碎片中,我看到了他与鬼杀队剑士的接触。一个额头有疤的少年,还有一个戴着野猪头套的怪人。”
这个情报,成功地勾起了无惨的兴趣。
“鬼杀队……”他冰冷的意念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是的。”童-童磨顺势抛出自己的“价值”,“我认为,通过品尝这些强烈的情感,或许能解析出鬼杀队成员之间的联系,他们的弱点,甚至……找到他们总部的线索。又或者,找到那朵蓝色彼岸花的蛛丝马迹。”
蓝色彼岸花。
这五个字,像一把钥匙,精准地开启了无惨内心深处最执着的大门。
千年的追寻,千年的夙愿。为了克服阳光,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果然,无惨的意志沉默了更长的时间。
那股如山岳般的压力,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减弱。他在权衡,在判断。
一个能直接吞噬“情报”和“记忆”的上弦。
这听起来荒谬,但如果这是真的,其价值无可估量。
“继续你的‘品尝’。”许久,无惨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但那股审视的意味已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命令。“将你得到的每一份有价值的情报,都汇报给我。不要有任何隐瞒。”
“是,无惨大人。”童磨恭顺地回应。
“还有,不要玩弄那些无聊的把戏。”无惨的警告如同最后的针刺,“记住你的身份,童磨。你只是我的工具。”
话音落下,那股笼罩整个万世极乐教的恐怖意志,如潮水般退去。
空气重新开始流动,殿内那些昏厥过去的信徒们也悠悠转醒,他们茫然四顾,完全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神迹带来的眩晕,于是更加狂热地叩拜起来。
童磨缓缓站起身,走到大殿门口,看着外面月下的庭院。
他脸上的微笑,终于有了一丝真实的弧度。
第一关,过了。
他成功地将自己最大的秘密——【非想天】系统,伪装成了一种新觉醒的、对无惨“有用”的血鬼术能力。
这层伪装,将是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最好的护身符。
只要他能持续提供“有价值”的情报,无惨就不会轻易对他下手,甚至会默许他的一些出格行为。毕竟,一个能找到蓝色彼岸花线索的工具,可比一个单纯能打的上弦之二要有价值得多。
“工具吗……”童磨轻声呢喃,彩虹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谁也无法看懂的幽光。
到底谁是工具,还说不定呢。
他很清楚,自己与无惨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无惨需要他这把“手术刀”去解剖鬼杀队,而他,则需要无惨这个“保护伞”以及上弦之二的身份,去接触那些最顶级的“食材”。
大家各取所需,在最终的盛宴开始前,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不过,人性刻度2.1%……还是太危险了。”童磨收敛心神,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自己的核心问题上。
每一次战斗,每一次使用血鬼术,都在消耗着他本就岌岌可危的“人性”。一旦归零,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没有感情的怪物?还是直接被这具鬼的身体彻底同化,灵魂消散?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结局。
他必须尽快补充“人性”。
刚才从小武身上获得的0.8%,不过是杯水车薪。他需要更强、更纯粹、更浓烈的情感。
“灶门炭治郎……嘴平伊之助……”
他回想着从小武记忆中窥见的两个身影。
按照剧情,他们现在应该是在前往那田蜘蛛山的路上。
那田蜘蛛山,下弦之五·累的家族巢穴。
那是一个情感的交织之地。有累对“家人羁绊”的病态渴求,有炭治郎为了守护祢豆子的兄妹之情,还有……即将赶赴战场的“柱”。
水柱,富冈义勇。
虫柱,蝴蝶忍。
这简直是……一场预定好的盛宴!
童磨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本来的计划,是按部就班地寻找鬼杀队的踪迹,没想到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去那田蜘蛛山,不仅能品尝到下弦鬼和普通队员的“开胃菜”,更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两位“柱”的情感,那可是主菜级别的美味。
尤其是蝴蝶忍。
一想到那个总是带着温柔微笑,内心却燃烧着对杀姐仇人——也就是“自己”——的滔天恨意的女子,童磨就感到一阵发自灵魂的饥饿感。
那份被完美压抑和伪装起来的“憎恨”,其品质,绝对远超小武那份稚嫩的仇恨。
如果能品尝到……
“决定了。”童磨转过身,对着殿内一众狂热的信徒,露出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神明微笑。
“我要出趟远门,去为一个迷途的可怜孩子,指引通往极乐的道路。”
信徒们再次沸腾了,高呼着“神之慈悲”。
在他们看来,他们的神明又要去散播福音,救赎世人。
只有童磨自己知道,他这个美食家,要去赶赴一场期待已久的——
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