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的房间里稍显安静，只有萝娅自己依旧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萝娅垂着头，坐在床尾，手里摆弄着那一面小巧的银镜。镜面映出了她血红的眼眸，映出了她银白的长发，却没映出她羞红的脸颊。
她努力的转移着思绪，尽量不去回忆刚才甜美的场景，萝娅怕自己会沉沦其中。
她的指尖摩挲着冰凉光滑的镜面。对了，这镜子……是霍普大叔送给她的十岁生日礼物。按照萝娅前世的说法，吸血鬼会被银质品灼伤，可是她现在拿着镜子一点事都没有。
霍普大叔不会是喝醉了酒，被人骗了吧，萝娅如是想到。
“呵……”一声轻笑从旁边传来。
萝娅抬眼，正对上莉莉丝投来的目光。血族真祖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单手托腮，那双猩红的眼眸里，清晰地写着“笨蛋”两个字。
“小萝娅，我们才不怕这个呢。”莉莉丝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记住，伟大血族只怕三样东西：神创魔法，圣剑，还有…”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猩红的眼睛弯成促狭的弧度，轻轻吐出最后两个字：
“…老婆哦~”
萝娅的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在苍白的脸上，那如釉彩般的红晕十分鲜明。她听出了莉莉丝不加遮盖的，明目张胆的揶揄。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看穿心事，还被长辈用暧昧笑话调侃的青春期少女，虽然从生理年龄上来说……她好像确实是。
这让萝娅更窘了。她感觉自己的耳尖都在微微发烫。
“我……我才没有！”她试图反驳，声音却没什么底气，眼神飘忽着，就是不敢再往艾莉那边瞟。
萝娅不受控制的开始胡思乱想，她和艾莉，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
最初只是“救助者”与“被救者”。可一路走来，那份单纯的感激与依赖，似乎早已悄然变质。艾莉眼中多了依赖之外的东西，而她自己，对这来历奇怪的少女的珍视，也早已超出责任。
可这到底是什么？
前世没经验，今生才十四。她对感情的理解大多来自书本。是友情？亲情？还是某种更复杂情感的萌芽？
莉莉丝的玩笑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底从未细察的盒子，让她不得不面对那些陌生又模糊的情绪。
算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按下纷乱的思绪。
反正我才十四岁。时间还长，路还远。我们之间这份说不清的关系，都有大把时间去厘清，去经历，去定义。
萝娅又一次搬出了年纪尚小的挡箭牌，将事情都丢给了时间。虽然她的心智并非十四岁，但无论这是逃避，还是隐忍，总归是有用的。
想到这里，她终于鼓足勇气，慢慢转过了身。目光落在艾莉安静等待的身影上，将慌乱与羞涩悄悄埋藏到心底。
“我们……”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了平静，“该准备出发了。”
“不可以哦”莉莉丝声音拦在了前面，她指了指萝娅身上一成不变的冒险家协会制服，“现在可是非常时期，你这身制服也很显眼哦。”
艾莉在一旁，也轻轻点了点头，粉紫色的眼眸里写满赞同。
经历了刚才的事件，萝娅不好意思强硬的拒绝莉莉丝的提议，尤其是艾莉都表示同意了。
可是……
萝娅翻了一遍空间戒指，除了几套备用的冒险家协会制服，披风，其他全是各式各样，精美繁复的小裙子，那些蓬松的裙摆、层叠的蕾丝、凸显身材的腰封，要是穿在了自己身上……光是想想，萝娅就觉得脸上又攀上了红霞。
“我……我没有其他便服。”萝娅有些为难地说，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正坐在艾莉肩膀上，晃着小腿假，装研究龙皮颈环的书籍妖精，“诺瑟莉亚，你能……”
小妖精像是眼镜突然脏了，头也不抬，摘下单片眼镜拿裙摆擦了擦，嘴里还哼起了一首不成调的，古老的妖精歌谣，全然一副“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萝娅：“……”
她明白了。这帮“同伴”，从莉莉丝到艾莉，再到这个关键时刻装聋作哑的诺瑟莉亚，是打定主意要她换掉这身衣服了。
莉莉丝看着她窘迫又无奈的样子，猩红的眼眸里笑意更深，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小裙子怎么了？难道我们的小萝娅，其实是不好意思穿？”
艾莉也适时的，用那双不含杂质的眼眸，投来一丝混合着好奇与期待的目光。
萝娅僵在原地，看着眼前“统一战线”的众人，深知是“寡不敌众”。她认命般地叹了口气，把空间戒指中小山高的裙装都拿了出来。
“哇哦~”莉莉丝的眼睛瞬间亮了，那光芒简直比她的红瞳还要耀眼。她像发现了宝藏一样，立刻飘了过去，兴致勃勃地开始搜寻。
“这件颜色太鲜艳了，不适合低调。”
“这件蕾丝太多，有点暴露。”
“这件……咦，都是我那个时代的款式了。”
她一边评头论足，一边还不忘招呼帮手，毕竟她碰不到这些裙子：“小艾莉，快过来！诺瑟莉亚，别装了，快来帮忙看看！”
艾莉听话地走上前，小心的翻动那些柔软的布料，粉紫色的眼眸里映出斑斓色彩，显得有些激动。
诺瑟莉亚也终于“醒”了，重新戴上了单片眼镜，一脸“真拿你们没办法”的表情飞了过来，小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兴趣。
于是，三个“旁观者”迅速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主要是莉莉丝在说，艾莉偶尔点头或摇头，诺瑟莉亚发表几句简短的“专业意见”），完全把真正要穿衣服的萝娅晾在了一边。
萝娅抱臂站在一旁，看着这莫名其妙变成“时装鉴赏会”的场面，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感觉自己像个等待被装扮的人偶。
“这件怎么样？”莉莉丝终于拎起一件裙子，在萝娅身前比划了一下。
那是一件剪裁简洁的黑色连衣裙，面料是哑光的，没有过多装饰，只有领口和袖口点缀着细细的银丝，样式和艾莉身上那件有些相似，
艾莉看了看那件裙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类似的款式，然后朝着萝娅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似乎在说“这个好”。
诺瑟莉亚也绕着飞了一圈，评价道：“款式经典，颜色低调，便于行动兼具附魔效果，适合当前场景。通过。”
“好！就它了！”莉莉丝一锤定音，让艾莉将裙子塞进萝娅怀里，然后和其他两位一起，用期待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
萝娅低头看着怀里柔软的黑色裙装，又看了看眼前三双亮晶晶的眼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知道了知道了，我换。”她认命地拿起裙子，走向房间角落的淋浴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