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夏寻然的脸上有三分迷茫、三分迷茫、三分迷茫加一分迷茫。
这是她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有机会仔细打量自己。
虽然这话由她自己来说有点怪。
但脸还是那张脸，就是总觉得比印象中更精致了些。
变好看了是好事，但是很微妙。
“穿越还带生发的么……”
指尖顺着从肩头垂下的黑色发丝间隙滑过，她之前是没有那么长的头发的。
尽管穿越过来的时候很快就注意到了，但那时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细究这些。
与镜子里那双黑色的眸子对视，夏寻然眨眼，对方也眨眼。
但无论如何，到这里都还好
视线继续向下，夏寻然就有些顶不住了。
她猛地推开门，深呼吸来压住自己有些发烫的脸。
就像是要让诗以雪看清楚那般，一把抄起手机，镜头对着自己：
“师——尊——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露肩的白色衬裙从腰部向罩着一圈黑色的裙围，还搭配着带兜帽的黑色卫衣外套。
在原本的世界她肯定不会这么穿，但也勉强能接受。
但不知道为什么包裹里还搭配着黑丝裤袜和圆头小皮鞋。
最夸张的是还有内衣裤。
腿上还缠了便于放置枪和弹匣的绑带。
虽然感觉腿暖和了，但下身不是裤子这让她很不习惯。
尤其是感觉大腿变沉了。
“有什么问题吗？”
屏幕上浮现出了一个爱心的表情。
“徒儿不仅天赋异禀，外貌也是出类拔萃。”
“少来这套。”夏寻然的语气缓和了一些，然后揪了揪自己的裤袜，一脸嫌弃，“师尊不会想说这是宗门制服吧。”
“这倒不是我宗门的制服，这是合欢宗售卖的款式之一。”
“哈？”夏寻然感觉好像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你二师叔有不少他们的服装优惠券，折扣力度还挺大的，我就给你定了一套。”
手机上浮现出了两根手指对戳的无奈表情包。
“合欢宗……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合欢宗吧。”
夏寻然眼角不安地抽搐。
“你可以登陆他们的官方网站看看。”
“你这宗门还有官方网站……”
夏寻然一边无语于这世界宗门的与时俱进，但还是用手机搜索了一下合欢宗的官网。
——合欢宗疯狂星期五，风花雪月尽享折扣。
“靠！”
官网首页跳出来这么个活动的时候，夏寻然已经在猛戳广告右上角的叉了。
然后因为叉太小导致戳歪了，跳转到了预约和付款界面，各种闪亮的广告和链接四处乱飞。
花里胡哨的特效差点把夏寻然眼睛都晃瞎了。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红温的夏寻然直接叉掉了整个手机浏览器。
这让她回忆起了原本世界的APP里，各种摇一摇跳转或者XX赌场广告。
以至于她才意识到她竟能如此丝滑地操作这个世界的智能手机。
只能说可能在便利这方面，每个世界都差不多吧。
“嗯哼，没想到我这徒儿还挺保守。”诗以雪在手机里轻哼。
“啊，对的……我就不该指望合欢宗会有什么正形……”
这个世界都如此奇葩了，合欢宗还能是个正经宗门吗？
“这衣服能脱吗？”夏寻然揪住了自己衬裙的领子。
“徒儿确定要换成你原本那身衣服？”
“……”夏寻然犹豫了。
之前的衣服也不是她原本世界穿的那身。
除了合身以外没有别的优点。
更别说经历了战斗和雨水之后又脏又湿又破。
“你现在穿的这一身品阶可是玄阶下品哦？”
“那至少这个——”夏寻然的手指移到了腿上的裤袜处。
“合欢宗连丝袜都是防弹的。”诗以雪的提醒里带着窃喜的笑意。
“……真防么？”夏寻然把自己的那把巳蛇1911掏出来，对着自己的大腿。
这薄薄的一层真能防弹么？
想到这个世界的抽象程度，她倒是相信。
但试就不试了。
她收起了枪。
看在这身衣服还是一套有品级的装备的前提，这身打扮花哨了点。
但她忍。
“弟子谢过师尊。”
然后礼貌地道谢。
一码归一码，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她多少能猜到，这可能也是因为之前抱怨任务没什么奖励之后，诗以雪又给她补的东西。
“不客气，徒儿打扮得好看一些，为师看了也很养眼啊～”
但总觉得自己这便宜师尊的语气又变欠了是怎么回事？
不过，夏寻然总觉得自己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
“二师叔她为什么会有‘不少’合欢宗的服装优惠券？”夏寻然感觉问题里全是重点。
“咳，毕竟二师姐是合欢宗的常客，VIP会员，这些都是消费的奖励。”诗以雪的话语里是掩不住的心虚。
“嘶……”
夏寻然重新打开手机里《不同体系修士的特点与弱点》的文档。
看着对剑修“攻防一体，飘逸灵动，不拘于形，没有弱点，越级可战，同阶无敌”的评价。
然后盯着“沈时顷”这个名字。
总觉得自己这位剑修二师叔是不是也没个正形？
这众生门这个德性真的没问题吗？自己到底入了个什么宗门？
“师尊能介绍一下我们宗门吗？”
她感觉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
“你先把药点上，能让你伤口缓解快些。”
夏寻然马上就明白了诗以雪为什么用的是“点”这个词。
因为她从诗以雪指示的箱子里摸出了一炷墨绿色的线香。
“这是缓伤凝神香，黄阶上品的疗伤药，点燃之后其香便能缓缓治愈一些伤势。”
用配套的火机点燃后置于一旁。
一开始没有什么感觉，但过了一小会儿，夏寻然果然感受到了一股清醇的气息缭绕在身侧。
身体都舒服了不少，身上那隐隐的疼痛也缓缓褪去。
这样疗伤？倒是稀奇。
而这时，那份《六心卫道诀》被推送到了手机首页。
夏寻然也调整了心情准备听讲。
“这本心法就是我们宗门的……一切。”诗以雪见夏寻然已经准备完毕，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
既没有聊到师兄师姐时的自豪，也没有方才的戏谑。
夏寻然打开了文档，开始认真确认这本所谓的心法。
“六心，乃是指良善、执守、自彊、持敬、入世、本心。”诗以雪在一旁讲解。
等等等等等等，怎么突然就真的有股子修仙的味道了？
她不适应啊！
“要入这心法的门，便要先记住这六心。”
“良善，指心性善良。”
“执守，严格坚守并执行。”
“自彊，需自我勉励，奋发图强。”
“持敬，不可自傲。”
“入世，仙路行于众生之间。”
“本心，保持自我道心。”
“此乃六心所指。”
手机里，诗以雪的话语不徐不疾，好似带着回音。
夏寻然如坐针毡，主要是不习惯。
你见面时就给我来这么一套的话，我岂不是要被骗得七荤八素了都？
好吧……还没到这一步她就已经被骗到了。
怎么你们这个世界哪都不正经，到这里正经起来了？
“徒儿有什么想说的吗？”
手机里，一股无形的视线对上了夏寻然那因震惊而瞪大的眸子。
夏寻然感觉脑袋因为这过于神奇的转变一时间都宕机了。
半响才因为嘴欠挤出一句：“徒儿看二师叔好像也没怎么遵守这心法——”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急忙捂住嘴。
“噗——”
结果，预想中的责问并没有到来，反而是诗以雪忍不住笑出了声。
“能说出这句话，说明这六心你是听进去了。”
说到这里，诗以雪的语气随着房间渐暗的光线一起黯淡了些许：
“是啊，过去，二师叔总是用‘入世’这一心，向大师叔解释她为什么总是出入合欢宗的风月场所。”
“‘修仙不可脱离人烟，那合欢宗的女子，怎么就不是这芸芸众生的一部分了？’，她常这么说。”
“……”夏寻然哑然。
这沈二师叔还是位性情中人。
就是有点太“性情”了。
“《六心卫道诀》的修炼，便是对这六心的修炼。”诗以雪谆谆教诲，“入门只需牢记，理解与实践却很漫长。”
“弟子只是担心，能不能做好。”
这《六心卫道诀》所指的六心，粗浅理解下来，夏寻然并不反感。
但，哪怕是她自己也难以自夸。
她之前的行为，真的符合这六心的标准么？
知行不合一，不会影响心法修炼的吧？
更何况，她甚至想起诗以雪那时不知道怎么了，还说什么想杀谁就杀谁。
这哪里“良善”了？
“不，不必担心。”
诗以雪那明快了不少的话语打断了夏寻然的思绪。
“你一定能做好。”
“因为，你已经证明了，无关乎天赋，无关乎行为。”
“你是我诗以雪看中的弟子。”
“你必能修炼好这六心，也必会走上卫道之路。”
夏寻然一怔，感觉自己体内的灵气微微流转起来。
好似沿着体内某个才刚浮现的、虚幻缥缈的脉络，流动得更加自然。
之前并未有这种感觉。
这便是心法的影响么？
但比起这个，夏寻然感受到的，更多是来自内心的一股暖意。
在这之前，按照自己对这便宜师尊的理解，这或许又是一个大饼。
但，现在的话。
稍微，稍微，有那么一点。
感受到了对方发自内心的鼓励。
哪怕只是通过这小小的手机。
虽然夏寻然还是嘀咕了一下，自己之前是做了什么被对方看中了？
她没想明白。
“承蒙师尊期待，弟子幸不辱命。”
但，现在这种氛围，挺好的。
尤其是，终于有那么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修仙的感觉了。
不过，既然现在都聊到了，夏寻然正好再问一下。
“不过，弟子好奇，这《六心卫道诀》所指的‘道’，究竟是指什么？天道么？”
“并非天道，而是人道。”诗以雪轻声回应。
人道？倒是少见。
不如说，印象里修仙都是超脱凡尘俗物，不被世间纷杂所羁绊，一心求那仙途大道。
这心法却有一心是“入世”。
“那，弟子想问天道为何？”
主要是正好想起了，诗以雪说过那便携式核弹是大师叔陆熠辉在领悟一丝天道之意时获得的。
那时候起她就贼好奇这世界的天道是什么。
也是什么天道规则之类虚无缥缈的概念么？
“唔……你没见过？”
“哈？”
夏寻然只看见手里浮现出了一个抿嘴的表情。
诗以雪那语气更是从方才的语重心长瞬间切换为了“你没事吧”的怜悯。
不是，什么叫“见过”？
夏寻然懵了。
“许是过去没人跟你讲过吧，这样，你现在走到窗边。”
听见诗以雪这么说，夏寻然才突然意识到。
可能是之前注意力太集中了，都没有注意到天在不知不觉间暗了下来。
但她还是老老实实走到了窗边。
“抬头。”
抬头？
夏寻然抬起头，看着比天花板更高远的天空。
她终于明白了，诗以雪为什么说“见过”。
漆黑的天幕之上，古老的文明在天空的星河间以科技为笔，绘下如丝如线的轨迹。
宛若群山倒映，巍峨宏伟的巨型轨道在星河间缓缓流动，被繁星簇拥的人造天体在那夜空之中无比耀眼。
“已经覆灭的上古宗门与修士留下的卫星与天基轨道，简称天道。”
“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