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雷蒂斯与夏茗分开后,他很清楚那疾驰的马车要去往哪里,他也不是第一次来到首都奥托克,只是感慨于现在与自己小时候见到的景象截然不同。不过,法律那些也会更加完善。
想到这里,柯雷蒂斯随意的扫视了一遍车厢,正好与十几个士兵对上眼神,他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柯雷蒂斯,生怕他会有什么小动作。由于这是最后的押送路段,自己身上的镣铐也增添不少,至少,柯雷蒂斯难以自由活动。
窗外,四周的景象不断变换,很快就人迹罕至,唯一增多的就是士兵的数量,他们严阵以待,仿佛是在守卫着什么。
很快,马车停下,从车头隐隐传来莫科斯跟他人的对话。
“柯雷蒂斯带到了……”之类的。
经过检查,马车也顺利通过。
来到建筑正门,士兵示意柯雷蒂斯下车,莫科斯走过来,亲自押送柯雷蒂斯进入监狱之中。
进入监狱,一股冷意扑面而来,到处都有士兵的走动,他们按照原本已经规划好的路线,一遍遍地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自己的工作。监狱里静悄悄的,几乎都是用黑色大理石修建而成的设施形成的暗色调,始终让人感觉到一种清冷肃杀的氛围。
莫科斯带着柯雷蒂斯路过前台正在看报纸的看守者,他身旁的油灯照出昏黄的光。
“他就是柯雷蒂斯?”看守者询问道,“带他到里边去,典狱长要亲自审问他。”
莫科斯点点头,没有说话,将柯雷蒂斯带到监狱一楼最里面的房间。
柯雷蒂斯进入房间,就看见一个身影背对着他坐下,桌子上到处都是杂乱的公文,唯一一个能给予人生机的绿色栽培,也正在苟延残喘地活着。整个房间几乎不透光,只有那昏黄的油灯,断断续续地燃烧着,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那个身影转过身来,露出胡子拉碴的面孔,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一丝……惋惜。
“我是格拉亚曼·安迪列夫皇家禁军上将,同时也是奥托克监狱一楼典狱长,柯雷蒂斯,欢迎来到这里。”
“都把我抓到这里来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柯雷蒂斯看了他一眼,不屑道。
“柯雷蒂斯,不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受害者。”格拉亚曼提醒说,“从十年前,你刺杀奥托克大帝的那时起,你就成为罪人。”
“难道你没有想过,你为什么要去报复一个将你带在身边照顾了这么多年的恩人呢?”格拉亚曼质问道。
“他杀了我的家人,同时也是为他立下赫赫战功的战友。”柯雷蒂斯颤抖着,语气激动地说。
“但是,你可否明白,你的父亲,克拉里尔元帅,他干了什么。”格拉亚曼再次询问道。
“我虽然在那个年代,资历甚浅,也只是军队里的一个普通士兵,当奥托克大帝从阿尔提斯城边的那片森林里返回时,就有一个消息不胫而走。”
格拉亚曼停顿了一下,轻声说。
“克拉里尔元帅,毁灭了一个村庄。”
“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格拉亚曼见柯雷蒂斯不出声,又毫不留情地说着他所了解的事,以此来击溃柯雷蒂斯的心理防线。
“那是几百个无辜的生命,就这么死在你父亲的手下。”
“但是你却选择了逃避,不愿意承认这个人尽皆知的事实,反而开始对大帝不利,以此来蒙蔽那如同烙印般刻在你内心的真相。”
“我想,你是一个懦弱的人。”
格拉亚曼的话语如同利剑般,刺入柯雷蒂斯的胸口,他微微颤抖着,再次陷入那无尽的彷徨中,自己的父亲本来就是疾恶如仇,刚正不阿的人,为什么会性情大变,成为平明百姓的恶魔。
这一刻,柯雷蒂斯的内心防线似乎正在悄然崩塌。
我真的选择了逃避吗?不,不是这样的,我必须冷静下来,柯雷蒂斯在内心思索着,这件事一定有蹊跷,他不可能变化这么大,一定有其他的原因让他变得暴虐而冷酷。
格拉亚曼见柯雷蒂斯不说话,也没有多说什么,让士兵将他带出去,带到奥托克法庭上,让他在那里接受对自己的审判。
奥托克法庭大门……
“我们到了。”赛普瑞尔走下马车,对身后的四人说道。
“看样子,柯雷蒂斯还没有到呢?”菲谢尔四处张望着,语气很是亲昵地说,“这么多年不见,我倒是想看看他变成什么样子,长没长高。”
“这小子长得可俊了,倒是有克拉里尔当年的风范。”格尔林诺回答道,“不过还是得在柯雷蒂斯面前装样子,这种感觉真不自在。”
提及克拉里尔,几人沉默一刹那。
“先进去吧,找一个隐蔽的角落,不要惊动任何人。”
赛普瑞尔和四大领主走进法庭,找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嘿嘿,雷克塞尔,你要去哪?”格尔林诺询问道。
“对不起,大帝,我必须为我的灵感负责,我要坐在正中间,这样才能创作出最完美的作品。”说罢,雷克塞尔一屁股坐在法庭正中间。
“随他去吧。”赛普瑞尔也同意。
“哼。”格尔林诺虽嘴上嫌弃着,“看看人家波尔多,虽是个巨人,就在这安安静静地织衣服,多好。”
“别碰我,我很正常。”波尔多停下动作,对格尔林诺说道。
“你!”
一旁的菲谢尔捂嘴轻笑。
“行了,注意些分寸,波尔多,你的体型很大,伪装一下。”赛普瑞尔提醒道。
“哦”
说完,波尔多身上萦绕起深褐色的亮光,他用高级土系魔法——拟人伪装自己,变成正常大小。
一切准备好后,他们静待柯雷蒂斯来到法庭。
一段时间后,法官入场,前来听审的群众这逐渐增多,一时间,法庭大堂熙熙攘攘,都在讨论着关于罪犯柯雷蒂斯的事情。
紧接着,一个火红头发的少年被押送进来,他双手背在身后,用手铐禁锢着,被送到审判席上。
法官轻轻敲一下审判槌,偌大的法庭逐渐安静,开始对柯雷蒂斯的审判。
“柯雷蒂斯·博兰恩特先生,你在十年之前刺杀奥托克大帝未遂,逃往边境,竟与山贼勾结,狼狈为奸偷盗十余年。如今被洛佩德斯·法拉纳兹大校逮捕,捉拿归案,你可知罪?”
柯雷蒂斯并没有辩解,他的内心对大帝这件事似乎已经拥有答案,至于偷盗,明明自己是第一次开张,就给其他人造成了不小的困扰,这不,就把一位少女拉下水。
他抬起头,直视着位于法庭主座上那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大法官,不卑不亢说:
“我认罪。”
此话一出,引起轩然大波,就连大法官也微微惊讶,他本以为柯雷蒂斯拒绝认罪,与自己好生辩论,结果却这么干脆,自己准备的措辞一个也没有用上。
“既然你认罪,按照奥托克法律,刺杀皇帝者,死刑,三日后执行。”大法官也不询问原因,直接敲响法槌,宣读审判结果
说罢,几名士兵上前,将柯雷蒂斯带回奥托克监狱,等待执行。
赛普瑞尔神情复杂地注视着被士兵带走的柯雷蒂斯,许久叹口气。
“走吧,这里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了。”赛普瑞尔招呼着四位领主,“我刚收到报告,血冥帝国的使者即将到来,我去看望柯雷蒂斯之后,便去迎接。”
奥托克监狱……
“这是你的牢房。”狱警将柯雷蒂斯带到,关进去。
柯雷蒂斯低着头,面色平静,牢房的阴影笼罩着他,看不清他的脸庞,也看不清他的内心。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柯雷蒂斯的牢房前停下,柯雷蒂斯没有抬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地板。
“小柯,好久不见啊。”苍老而又浑厚的声音响起。
柯雷蒂斯这才抬起头,这个称呼,自己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了。
“原来是奥托克大帝,我现在被禁锢,原谅我不能向您行礼。”柯雷蒂斯淡淡地说,那语气仿佛在与一个陌生人对话。
二人就这么沉默下来。
“我知道你的遭遇,你……”赛普瑞尔刚开口,就被柯雷蒂斯打断。
“你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什么,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在他毁灭了一个村庄,但忽略的是,我的父亲,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柯雷蒂斯虽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终究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见识过大风大浪,在这种时刻,也忍不住情绪激动。
“你终究还是猜到了,没错,你的父亲遭到了侵蚀。”赛普瑞尔回答道。
“他看到了很多,也接触了很多,正是因为他不断地去追求有关祂的真相,克拉里尔才会性情大变,变得暴虐而又残忍。”
“不要逃避我的问题,你是不是在隐瞒什么,还是说,你是在害怕?”
“想不到,你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还有害怕的时候,原本那个骁勇善战的奥托克大帝终究还是死了。”
“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世人,当我们从未知中慢慢地窥伺祂时,整个世界都将被祂所掌控。”被柯雷蒂斯这样质询,纵使赛普瑞尔再平静,也不免有些火气。
“哼,不用你的回答了,奥托克,我会活下去,我会从这个监狱里离开,我会不断地探寻真相,为我的父亲正名!”柯雷蒂斯下定决心,斩钉截铁地向奥托克宣告着。
二人就这么对视良久,也没有说话。
赛普瑞尔见状,转过身去,从监狱里离开。
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嘴角似乎弯起一个弧度,轻悄悄地说
“照顾好自己。”
赛普瑞尔也不再停留,他迎着所有士兵敬畏的目光走出监狱,抬头望着依旧蔚蓝的天空,恍惚间,天空也多出一些并不存在的东西。但视线所及之处,依旧澄澈碧蓝。他微微叹口气,想着柯雷蒂斯在监狱中的爆发。他或许真的成长了。
“克拉里尔,他真的越来越像你了。”赛普瑞尔喃喃道。
声音轻轻滑过,消散于远处的喧闹声中,赛普瑞尔乘上车,继续去处理那繁忙的政务,维持着这个庞大帝国的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