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可不看)
巨大的钢铁空间内,无数粗重铁链纵横交错。
中心的平台之上,跪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名黑发少女。
她的双腿被数根碗口粗的特制铆钉,残忍地贯穿了膝 盖与脚踝的骨骼,深深钉死在冰冷的钢铁平台中。暗红的血早已凝固,在银灰的金属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泼洒状痕迹。
不仅如此,她的双手手腕、肩胛骨,乃至脊椎的关键部位,都被更粗的铁链以贯穿或紧锁的方式死死扣住迫使她维持着一种扭曲的、献祭般的跪姿。
她身上那件残破的黑色衣裙,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样式,沾满了污渍与干涸的血块。
少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痛苦,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冷淡。只有一片彻底的空洞与呆滞。赤红色的眼瞳失焦地望着前方某处虚空,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徒留一具精致却残破的躯壳,被悬挂在这钢铁蛛网的中心,如同一具没有生命的提线人偶。
她的正对面,钢铁墙壁上嵌着一面巨大的、异常坚固的特种钢化玻璃窗。
窗后,是另一个世界。
十几位身着各色华丽服饰、周身隐约流转着魔力微光的魔法少女,神色或凝重、或憎恶、或好奇地望向这边。而在她们前方,一个穿着笔挺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正双手撑在控制台上,身体前倾,眼睛透过玻璃,死死地锁定在平台上的黑发少女身上。
他的眼神直勾勾的,仿佛要用目光将少女焚烧殆尽。那双平日里或许威严、或许精明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沉淀了不知多久的刻骨恨意,浓烈到让周围几位年轻的魔法少女都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感到一阵不适。
“皓月——”
西装男人的声音通过固定在讲台上的话筒,被扩音设备放大,变得厚重、冰冷,如同钢铁摩擦,回荡在这座巨大而空旷的囚笼每一个角落。
“——魔女。”
他清晰地吐出这个代号,像是在念诵某种诅咒。
“魔法少女协会,S级首要通缉对象。”
“三个国家覆灭的直接责任人。超过三亿四千万条人命的屠杀者。”他的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沉甸甸的重量,“也是……毁了我的国家的元凶。”
平台上的少女,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仿佛那些骇人听闻的指控与她毫无关系。她只是静静地“挂”在那里,像一件被展览的残酷艺术品。
男人对她的无动于衷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眼中的寒意更深。
“虽然你现在魔力尽失,形同废人。”他继续道,声音压低了些,却更加迫人,“但你是在‘魔法少女’这个概念刚刚萌芽的时代,就诞生的最古老的魔女之一。你活过的岁月,见证过的秘密……远比那些档案记录要多。”
他顿了顿,身体前倾的幅度更大,几乎要贴上冰冷的玻璃,一字一句地问道:
“告诉我……终结‘兽潮’的方法。”
这句话仿佛一道微弱的电流,终于刺穿了少女那层厚重的麻木。
她赤红色的瞳孔,极其轻微地收缩了一下。
然后,她的脖颈以一种极其缓慢、仿佛生了锈的机械般的姿态,微微地、向右侧摇动了一点点幅度。
“嘎……咔……”
极其细微的、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与碎裂声,从她被铁链贯穿锁死的肩颈和脊椎处传来。只是这样微小的动作,对于这具被残酷固定的躯体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没有。”
少女开口了。声音出乎意料的柔和,甚至带着一丝久未说话的干涩沙哑,与这残酷的场景、与她空洞的表情形成诡异的反差。但这柔和之中,也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西装男人的下颌线绷紧了。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然后才用更冷硬的语气命令:
“那就把你迄今为止的魔女生涯——所有的经历、所有的秘密,全部、如实交代出来!”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巨型照明灯发出的、低频的嗡鸣声在钢铁空间里回荡。
少女的嘴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然后,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再次张开了嘴。干裂的唇瓣上有着细小的血口。
“魔法……时代……开始……前……”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仿佛每吐出一个字,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牵动全身的伤痛。
站在西装男人身旁不远处,一位戴着耳机的魔法少女立刻神情一凛,双手在悬浮的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起来,将少女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实时转化为文字记录。
少女的话语还在继续,缓慢地、挣扎地从她干涸的喉咙里挤出:
“家里……一场……大火……烧了起来……”
随着这断断续续的词句被艰难地拼凑,她那双空洞的赤红色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幽微的光芒闪动了一下。
仿佛这简单的话语,是一把生锈的钥匙,无意间触碰到了某个尘封了无数岁月的锁孔。
记忆的洪流,开始不受控制地逆溯时光,汹涌倒卷。
将她(或者更准确地说,将那个曾经是“他”的存在)的意识,粗暴地拽离了这冰冷刺骨的钢铁囚笼,拽离了贯穿骨骼的剧痛与无边的麻木……
拽回了遥远的、一切尚未开始的那一天。
那个大火吞噬家园,而命运之手开始凝聚在头顶的——
成为“魔法少女”的,起始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