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借着街灯与霓虹看清了那样东西——并非预想中的古老钥匙或神秘卷轴，而是一部手机。
外壳是深邃的紫，表面月亮与星辰装饰。她按下侧键，屏幕亮起，壁纸是一只黑猫形象。界面异常简洁，只有寥寥几个图标奇特的应用，没有常见的应用商店入口。
“这是什么？”皓月用手指戳了戳屏幕，转向小黑
“你刚才不是说‘空间袋’里什么都没有吗？”
“这是你的‘魔导终端’，或者说，魔法手机。”“算是……从业者标配的伴生器具。每个魔法少女——哦，现在是魔女了——都会有一个。”
“它为什么会在我包里？”皓月抓住重点不放，“你、明、确、说、过，‘里面现在还什么都没有’。”
黑猫的脑袋似乎微妙地僵了一下。“一般来说，初始阶段确实是空的。这个……通常需要契约者与魔力的契合达到一定程度后，才会自然生成。”它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背诵般的流畅感，“现在它提前出现，只能说明一件事：我的眼光果然没错。你，皓月，正是传说中万中无一的‘魔法圣体’，天赋异禀，远超常人。”
“是吗？”皓月挑了挑眉，淡红色的眼眸在夜色中静静地看着桌上的黑猫。
不是她真的信了这漏洞百出的说辞。只是她很清楚，自己对这个光怪陆离的新世界还一无所知，如同蹒跚学步的婴儿。此刻，黑猫“老板”说什么，她也只能暂且听着，记着。
而且，刚才她的指尖触碰到手机、将之从虚无中勾出的那一刹那，眼角的余光分明捕捉到——黑猫那张如玩偶般的，本该僵硬的脸上，嘴角的线迹极其轻微地上扬了一下。那不是惊讶，而是一种……近乎“计划通”的、带着欣慰与欢乐的微妙表情。
它绝对有事瞒着，这点毋庸置疑。
但……皓月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轻盈力量，握了握拳。这具健康的、充满潜力的身体，以及未来可能凭借此换取的、能让妹妹脱离这破败老城区、过上安稳甚至优渥生活的“日薪”，全都系于眼前这只诡异的黑猫身上。
它或许有隐瞒，但截至目前，给出的“报酬”是实打实的。暂时，没有表现出明确的恶意。
先假装不在意吧。来日方长。
“行，”她将魔法手机塞回小巧的黑色皮包，调整了一下背带，“那我们出发吧。”
推开那扇咯吱作响的旧木门，夜晚潮湿而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
……
夜色如同一匹被细雨洗涤过的深蓝绸缎，低垂而湿润。
都市的喧嚣并未完全沉睡，远处隐约的市声、轮胎划过湿滑路面的嘶响、便利店自动门开关的叮咚……这些声音仿佛被夜晚滤过，变得朦胧而遥远，成了背景里模糊的白噪音。
然后，她闯入了这片静谧与流光交织的画卷。
最先攫取视线的，是那一头流泻而下的黑发。那不是单调的漆黑，而是在夜风与各色光晕的爱抚下，折射出宛如最顶级天鹅绒般的、深邃而柔和的光泽，随着她的步伐微微起伏。
一袭剪裁精良的黑色连衣裙妥帖地包裹着少女初显玲珑的身段，面料在光影下泛着细腻的哑光。裙摆长度恰好，随着她每一步走动，划出优雅而克制的弧度。裸露的小腿和手臂，在夜色与黑衣的极致衬托下，白得惊心动魄，仿佛月光凝成的瓷器。她像一株骤然绽放在钢筋水泥丛林中的夜昙，安静，却带着的存在感。
街灯的光晕掠过她的脸颊。五官的分布精致得近乎虚幻，带着一种跨越性别的、令人屏息的美丽。眼眸是奇异的淡红色，在霓虹闪烁间，竟似有极细微的、宝石般的微光在内里流转，为她平添一抹非人般的妖异魅力。
对面相携而来的情侣，男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钉住，挽着他手臂的女伴忘了吃醋，同样怔怔地望来；便利店内值夜班的店员，慵懒的哈欠打到一半，嘴巴微张，眼神发直；骑着单车匆匆掠过的少年，回头张望的瞬间几乎失去平衡，慌忙扭动车把；就连倚在墙角抽烟、满面疲惫的中年男人，也不自觉地挺直了佝偻的背脊，指尖的烟灰无声飘落。
她仿佛一个无形的引力奇点，自然而然地吸附着沿途所有的视线。整条街道的节奏，因她的经过而产生了微妙而一致的迟滞。
然而，这位引发“街头静默”事件的中心人物——
皓月觉得自己快尴尬得用脚趾在靴子里抠出一座魔女城堡了！
“小黑！这、这正常吗？！”她竭力维持着面上那丝被误读为“清冷浅笑”的僵硬弧度，从牙缝里挤出细微的声音，“怎么所有人都在看这边啊！”
挂着的腰包上是假装成玩偶、只露出脑袋和前爪趴在包边的小黑
“看来，你对自己崭新外壳所具备的‘杀伤力’，真是一无所知呢。”小黑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以你目前的‘规格’，被如此注视是基础中的基础，习惯就好。”
“可男生看过来也就算了！为什么那些女生也……”皓月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这也是‘魅力’的一部分？！”
“嗯……”小黑假装沉吟，“或许可以称之为，一种超越性别偏好的、更为本质的‘吸引力’？近似于某些传说中，能无差别俘获万千生灵的魅魔特质？”它的语气听不出是认真还是在胡说八道。
“那以后出任务都要这样‘万众瞩目’吗？”皓月感到一阵绝望，“现在还好，别人都不认识我。以后要是……‘出名’了怎么办？难道每次都像走红毯？”
“以后实力强了，可以考虑用飞的。”小黑轻描淡写地提议。
“我还能飞？！”皓月的注意力瞬间被带偏，淡红色的眼眸亮了一下。
“当然，没看过你小时候的动画片吗？魔女标配，飞行。”小黑的玩偶爪子拍了拍包面，“当然，我们这边可能形式有点不一样，但原理差不多。”
“怎么飞？现在能教我吗？”皓月有点急切，能飞至少可以避开地面这令人窒息的注目礼。
“不行。”小黑断然拒绝。
“为什么？！我现在被这么多人盯着，真的很社死啊！”皓月内心在哀嚎。
“正好给你练练胆，适应一下‘公众人物’的待遇。”小黑的声音慢悠悠的，“而且……”
它那圆柱形的玩偶前爪再次拍了拍魔法包，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你想空手套白狼吗？我可是已经预付了‘魔女之戒’和‘影月囊’了。”它的语调变得有些循循善诱，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市侩，“想要更多‘便利’和‘知识’，是不是也该先展现一下你的‘诚意’和‘价值’呢？契约精神，可是双向的。”
“……”皓月沉默了。她抿了抿唇，没再争辩。手绕过小黑玩偶的脑袋，再次探入魔法包中，指尖触及那部微凉的手机，将它拿了出来。
点亮屏幕，无需翻找，一个特殊的、标注着“目标”的图标自动弹开。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位少女。雪白的长发如同月光纺成的锦缎，赤红色的眼瞳即便在静态图片、以白色与金色为主调的战斗裙装，手持一柄造型奇异的长杖（魔杖）
这就是她此行的目标——一位真正的“魔法少女”。
皓月凝视着照片，沉默了半晌。街头的喧嚣仿佛再次被隔绝，只有屏幕上那双赤红眼眸，带着某种古怪的亲和感，好像很熟悉。
“担心打不过？”小黑瞥了一眼皓月的侧脸，误解道，“放一百个心。你可是万中无一的‘魔女圣体’。”
它的语气充满毋庸置疑的自信，甚至有点骄傲，“就算对面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也未必是你的对手。现在的你，超强的。”
“真的？”皓月低声问，目光仍停留在照片上。
“当然。”小黑的声音斩钉截铁，“就像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它顿了顿，语气缓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罕见的、近乎鼓励的意味：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没那么紧张了？”
“还有一点。”皓月老实承认，但握着手机的手，似乎更稳了一些。她关掉屏幕，将手机收好，深吸了一口微凉的夜风。
“哈哈，那很正常！”小黑的传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好了，别想太多。目标活动区域就在前面了。让我们——”
它的声音微微扬起，带着一种踏入战场的、奇特的兴奋感：
“去那会会可爱的魔法少女吧！”
